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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回渝京一事天权中秋那日便已应下,只是雅尔海晴军务繁忙,天权纵然身在距离朔州仅仅三十里地的清远,与他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故将回京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九月中旬才最终决定启程。
临行前两天,若离去了一趟朔州,打算购买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天权现在身形不便,回渝京千里迢迢,不做好万全准备可不行。
若离用过午膳就出门了,天权便带着晴儿和晰儿在院子里玩耍。在渝京的时候,他整日忙于政事,没有多少时间陪孩子,难得现在有空,自然乐意多陪陪他们。
晰儿抱着个大大的皮球,一会儿踢一踢,一会儿拍一拍,一会儿又追着皮球满院子跑,白嫩圆润的小脸蛋因为兴奋通红通红的。晴儿小心翼翼地追在弟弟身后,既怕他跑得太快绊倒自己,又怕他不小心撞到天权的肚子,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天权身子沉重,玩不多时就倦了,叮嘱晴儿看好弟弟,便躺在树下的软榻上闭目小憩。秋日的暖阳透过树枝慵懒地洒在身上,他躺了不一会儿便在微风拂面的舒适中睡着了。
晴儿见天权睡着了,就乖巧地回到房间抱来被子给他盖上,等他掖好被角,回头一看却不见了晰儿,院门紧闭着,他不可能跑出去,上哪儿呢?晴儿犹自疑惑,突然听到“咯咯”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天权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朦朦胧胧之际蓦然听到晰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皮球落在院子中间,却没见到两个孩子,不觉皱了皱眉头,撑起身子抬声道:“晴儿!晰儿!”
“父王!我们在这里!”晴儿焦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天权随着声音抬头望去,不禁为之变色,晰儿竟然爬到了院中三人高还不止的树顶上,小小的身体依附在并不粗壮的树枝上,看得人胆战心惊。
“父王,我够不到弟弟。”晴儿趴在树干上,离晰儿大概有两尺远,想爬过去拉住弟弟可又怕压断那根看起来很不可靠的树枝。
“呜呜呜……”晰儿的小手尽力抓着树枝,无奈人小力弱,挂在上面的时间太长已经没有力气了,小小的身体攀附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晰儿乖,别怕,父王马上来救你。”天权抬头安抚道,同时掀开被子扶着腰站了起来,准备提气跃上去把晰儿抱下来。
忽然“咔嚓”一声,那根脆弱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了过大的压力,断了。
晰儿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树上直跌下来,晴儿吓得尖叫一声,几乎是不假思索,天权疾步抢上前去接住了晰儿。
小小的身体重重落入怀中的时候,天权只觉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脚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怀里的小家伙吓得脸色发白,连哭都不会了。
天权轻叹口气,弯腰将晰儿放在地上,习惯性地揉揉他的小脑袋:“晰儿,没事了……呃……”
“呕……”天权突然感觉到喉咙口一阵腥甜,自腹部传来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疼痛感觉让他有了一种呕吐的冲动,他伸手捂住肚子,脱力地跪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腹痛越来越剧烈,下坠感也越来越强,那是一种足以撕裂身体的痛,天权的指尖慢慢泛白,他紧咬着已经丧失血色的嘴唇,感觉到灼热的液体正从下体缓缓流出。
晴儿看到天权半跪在地上,眉头紧蹙痛苦地喘息着,一下子从树上跃下来,扑到他身边,连声唤道:“父王,你怎么了,父王……”
“唔……”天权知道两个孩子肯定都被吓坏了,他想告诉他们别怕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天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急促,下体的血也越流越多,最后只觉双目一黑,便在两个孩子的惊呼声中失去了所有意识。
“父王,父王……”晴儿伏在天权软软倒下的身体上呜咽道,晰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了半晌,晴儿突然想到什么,他抹抹眼泪,从天权怀中掏出一只乳白色的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清香入肺的白色药丸。
他知道这是父王惯常服用的安胎药,父王每次肚子不舒服都会吃这个药,吃过就没事了。晴儿伸手将药丸送到天权嘴边,只是天权已经失去意识,如何还能咽下这拇指头大小的药丸。
晴儿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努力思索片刻,终于想起以前晰儿生病时不肯吃药,母妃喂他的方法,于是张开小嘴,将药丸放入口中,将那药丸嚼化,再小心翼翼地俯下头,口对口地将药渡入天权口中。
见父王服过药仍然没有反应,晴儿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再怎么乖巧懂事,也不过是一个年方五岁的孩子,看着昏迷不醒的天权和他身下越流越多的鲜血,如何还能忍耐,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父王,你醒醒,父王,呜呜呜……”
“父王,哇……哥哥,哇哇……”隐约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晰儿更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母妃,快回来,哇……晰儿好怕怕,哇哇……”
朔州是代郡的州府,也算得上繁华热闹之地,医馆、药铺不在少数,但若离素日所用又岂是普通药材,她逛了大半日,连走了好几家药铺才把所需的药物全部购齐。
此时已近黄昏,若离见天色不早,便急忙往回赶。回程的途中,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于是狠抽两鞭,又加快了些速度,匆匆回到客栈,若离一下马就直接朝后院跑去。
刚靠近小院,若离就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哭声,她大步流星地推门进了院,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天权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蜿蜒的血迹,两个孩子在他身旁,一个跪着,一个坐着,都在放声大哭。
若离扔下手中的药就奔了过去,抓起天权的左手把了把脉,发现晴儿已经给他喂下安胎药,心中稍加宽慰,脸上慌乱的神情慢慢散去,她撬开天权的嘴,又喂了两粒大还丹下去。
“母妃,父王会不会死?他流了好多血。”晴儿抬头看着若离,满脸泪痕。
“当然不会。有母妃在呢,晴儿不要担心。”若离安慰了晴儿两句,就半拖半抱地把天权扶回了房间。
晴儿一见着若离就止住了哭泣,他伸手擦掉眼泪,拉起了还坐在地上呜咽的晰儿,然后把若离刚才扔在地上的药材一包包捡起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最后牵着晰儿坐到天权房门前的石阶上,晰儿这会也不哭了,乖乖坐在晴儿身旁,一声不吭。
若离脸色凝重,手中的金针一针一针,准确地插入天权的身体,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止住了血。拔出最后一根金针的时候,若离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晴儿及时给天权喂了安胎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若离擦擦额上的汗水,拉开房门准备去厨房煎药,却见两个孩子并排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晰儿趴在晴儿腿上,晴儿紧紧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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