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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有人过来,踩的草地簌簌响。
李秋屿没看见这里有人,他听见流水,想过来洗把脸。
老泉淌出条小溪来,清可见底,李秋屿洗了脸转过身时,就瞧见了明月。
他看着年轻,身材很高,腿长,因为夹克衫短的缘故,就更长了。明月一眼看出他是城里人,春天风躁,他的脸却是白的,一点春风的痕迹也没有。
李秋屿觉得这女孩子眼睛很有神,冲她一笑,明月有些拘谨:“你好。”
他没打算说话的,笑了笑:“你好。”
明月抱着花环站起来:“你是来解手的吧?”
李秋屿没明白:“什么?”
明月解释道:“你是不是找不着茅房,来这儿解手。”她以为他是看见自己,不好意思脱裤子了。
李秋屿笑说:“当然不是,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明月抿着嘴,摇摇头,他可不像,他白白净净的,眼珠子乌黑,是个怪好看的大人,风一吹他的头发,清清爽爽。
“请问你拍照片吗?”明月问他。
李秋屿说:“不拍,有事?”
明月失望地看看他,她以为,他会拖家带口来玩,需要个花环。
“没事,我问问。”
她又把风铃从布袋子里拿出来,风一吹,叮当响。
“你要不看看我叠的风铃,想不想买个?”
李秋屿导航导错路,开到这里,这里民风并不算淳朴,驶过路口时,被澧塘的人要了过路费。刚进来,便有人围上来卖东西,他什么也不需要,那些半大孩子堵着他,他要了一瓶水。
“多少钱?”
明月说:“一块钱一串,你要是拿三串就两块钱。”
李秋屿不说话,笑着看她,明月脸怪热的:“我不是进人家的东西,这是我自己编的,没要贵。”
李秋屿说:“没说贵,不念书了吗?你们这的小孩儿都在这儿做生意?”
明月说:“我不是澧塘的,是子虚庄的,我念初一。”
李秋屿似有所思:“你父母呢?他们允许你周末来这儿卖东西?”
明月说:“我跟奶奶过,父母都在外头打工。”
李秋屿便掏出钱夹,给了她五块钱的票子,明月难为情了:“我就叠了三个。”
李秋屿说:“三个就三个吧。”
明月没开张,一毛钱没有,她要去人店里换下零钱,李秋屿本想阻止,她却脚踩风火轮,急忙跑了。
李秋屿料定这五块钱打了水漂,可惜她那样一双眼。
他走出山谷,明月跑得吭哧吭哧回来了,把三块钱找给他。
李秋屿捏着票子,问道:“还卖什么吗?”
明月非常高兴,木塔掏出来:“这个,十块钱,我自己雕的。”
李秋屿拿在手里看了看,蛮精细的手工品,他有些存疑:“你雕的?”
“我爷爷会木匠活儿,我跟他学的。”
李秋屿笑笑:“不是你爷爷雕的?”
明月低了头,揪花环上的柳叶:“我爷爷死了,这就是我自己雕的。”
李秋屿声音也低了下来:“抱歉,你手艺挺出色的。”
他说话斯文,像老泉下头的小溪,不急也不慢地往前淌着,明月抬起脸,腼腆笑笑,对大人跟她说抱歉觉得稀奇。
“要是你买,就八块钱。”
本来十块钱不还价的,明月觉得,她的木塔值这个钱,她费了一周的功夫,手指头锉烂了,木塔上的窗户都瞧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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