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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趴着的行商还没醒,看样子还得再晕一会,玄鹄对检查尸体这种事做得手到擒来,二话没说蹲下去,随意拨弄几下。
窄袖束腿,是大沧的服饰。
玄鹄冷冷地笑,说:“呵。”
“呵,六殿下天赋异禀,在哪都能和别人结仇。”玄鹄语带深意地说:“长澹便罢了,怎么大沧那边也要杀你?两年前桓水一战,你不是他们的功臣吗?”
李熙百口莫辩,只好说:“我没有为大沧带路,舅舅的死,我也很难过。”
玄鹄不听辩解,不耐烦地摆手道:“六殿下,收起你那副委屈无辜的可怜样子吧,你的装模作样或许对大沧有用,对我却无用,我的三个兄弟都死在桓水,此次还朝,若非邵帅对我下了死命令,要我护着你,只怕我也会在刺杀你的这些人之中。”
两年前在桓水,所有人都在传,邵毅轩原本可以带着邵家军撑过三天,等朝廷派援兵来,可惜就在第二天夜里,竟有人拿着李熙从不离身的腰牌混入城中,给埋伏在城外的大沧铁骑开门。
证据确凿,辩之无用,再说——
“再说若不是你,为何两国交恶这么久,你身为俘虏,却没死在大沧,而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如此清楚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用脚趾想,也该是大沧的皇帝自觉护不住李熙,便顺水推舟,将李熙当成了一枚弃子,放他回长澹自生自灭。
“六殿下,通敌叛国是大罪,即便你是皇子,身上留着皇室的血。”玄鹄将眉眼压得极低,一字一顿道:“等我把你押入了京,恐怕等待你的也不是压惊酒,而是断头饭。”
李熙一声不吭地看着玄鹄,轻蹙起眉。
玄鹄说的不错,是断头饭,但那又怎样?只要一日不死,事情就还有转机。
只要……只要能活下来,找到机会,便可绝处逢生。
这么想着,李熙没有发作,而是跟着玄鹄蹲下来,伸手去翻刺客的衣领。
李熙面色不改,尝试循循善诱地劝说:“我可以死在京都,却不能死在这,我若半路死了,便令长澹有了继续攻下去的理由,大沧眼下既然想和,就没道理再杀我。”
玄鹄不回答,脸色冷得像冰。
两年前桓水夜袭,数夕之间,漠北连失五城,死了多少好儿郎。
虽然不回答,却也觉得李熙所言有理,就没唱反调。
连日相处下来,玄鹄还是头回愿意赏脸,能蹲在这安静地听他说话,没再跳回树上去,李熙大喜过望,便趁机指着刺客的衣领说:“我方才便发现了,你看。”
在这身大沧服饰的领子里头,钩的,却是他们长澹人惯用的草木暗纹。
李熙说:“玄鹄,你猜我若死了,得利的,会是大沧吗?”
玄鹄怔住片刻。
倏地起了风,吹得血腥味四散。
一阵寂静。
良久,李熙方才起身,抬眼遥遥望着京都的方向,风过之后,面上又是那副软糯可欺的可怜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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