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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摄氏度。
这是辛楠咬了三次电子温度计得出的结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太胡来,在这蛮横的天气里患上了重感冒。她忍着昏沉爬起来给自己灌了感冒药,爬回床上后一边摸着手机给领导请假。
很久没有高烧过,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柔软的床单贴合身体不断下沉,房间里干燥的暖气让她无法喘息。
但这种生活曾经是常态。
她的青春期总是发烧。
她身体弱,三天两头因为高热请假回家,偏偏她又总是无法像其他同学一样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昏睡一整天,每次都会趁着外婆不注意下床,一边敷着冰袋一边坐在书桌前把答案写满练习册。
那时候外婆总是端着药喂她吃,调笑说她,“楠楠,你身体这么弱以后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她身娇体弱似黛玉,可又偏偏没有那从小被象箸玉杯簇拥到大的富贵命,世界的不公只能老实受着。
辛楠记得小时候的她也是如此这般,半夜体温不时惊动家里人。辛友胜开车送她去医院挂急诊,在满是消毒水味的长廊冰冷的椅子上,等待着那一大瓶点滴见底。
她是打针最多的孩子,每次都不哭不闹,拉袖子拉得最爽快,护士总夸她勇敢。
后来辛友胜去外地打工,外婆年事已高,她即便生病也只敢偷偷瞒着,也再没有人背着她在医院窗口焦急缴费。再后来,外婆也离开了,她没有再喝到过床头热乎的汤药。
之后在北平的感冒多发季,她都总是一个人戴着口罩上医院看病,挂号、问诊、开药,一个人蜷缩在宿舍的床上,想起自己小时候瞪眼一动不动看针眼扎进皮肤,那个护士甜腻的声音——真勇敢。
勇敢有个屁用,她又不会永远只是小孩子。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她感觉房间的灯亮了,眼皮却沉重得不像话,只记得有人不断在耳边叫她的名字,她憋了好半天才有气无力憋出“好吵”两个字。
男人闷声笑了,把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略有些笨重地给她套上衣服,背着她下楼乘车去医院。
等辛楠的意识好不容易清醒些了,才发现车已经到了医院停车场。
“要我背你吗?”
辛楠觉得丢人,“才不要。”
“有什么害羞的。”他目光好是闲暇。
她人都精神了些,不作声下车站起来,像是倔强地示意自己还没有羸弱到那地步。逞强的样子倒是可爱,魏寅也没强求,但还是不放心地搀扶住了她。
熟练地带她挂号、问诊、输液,他甚至能够轻车熟路地找到这一层饮水机的位置。
等他接来热水,辛楠忍不住开口,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也好像很会照顾人。
“前几年经常会来……”说着他顿了顿,“诗邈来这里洗胃,她以前会乱吞东西。”
辛楠沉默了,彼此都心照不宣,自然是明白魏寅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中国人老爱说“中庸”,不过就是因为很多东西物极必反,药能救人,也能杀人。
她抱着保温杯喝了半杯温水,把盖子拧好后又递给了魏寅,自己又把半张脸缩进了围巾里,困狠了,脑袋止不住像点头翁一样倒。
魏寅忍不住被逗笑了,起身说要去取药的时候还不忘摸了摸她的脑袋,辛楠心里骂头要被摸油,又实在没有力气较劲,由着他去了。
她一边挂水一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百无聊赖等他,脚上是一双出门随意套的毛茸茸拖鞋,上面还沾了些灰尘,颜色显得无精打采。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静静看他在缴费窗口前身影挺拔,好像面前的路人是几年前她十七岁在异乡的雨幕,她也是在距离中看不清。他微微低头检查药单和塑料袋里的药品,随后转身朝着她大步走来,辛楠忽然心头一酸,可算是懂了一些事。
为什么被疾苦囚困的人总是那么难以得到幸福?不过是因为他们太容易被一点小恩小惠吸引,误认施舍也是一种爱情。
依稀记得是大二那年冬天,辛楠在周末难得和范范和白薇去了国贸滑冰。
前阵子在老家的姨妈给了她些闲钱,再加上平时兼职攒下来的钱,她近些时间都可以过得不用太节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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