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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父母犯了错,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子女就要原谅?就因为他们的身份是父母吗?
陆晴忍不住想,到底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太理想化了,还是自己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不孝的人。
面对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病重父亲的歉意,她不仅说不出原谅二字,连回握住对方的手都做不到。
陆晴甚至感觉很别扭,因为她和父亲从未如此亲近过。从她记事起,父亲总是忙碌的、严厉的,冷冰冰的。
似别人家那样被父亲抱着、牵着、柔声哄着长大?不好意思,这些从来都是大姐和大哥这种优秀孩子才能拥有的专属待遇。
因为不曾体会过哪怕一秒父女间的温情,如今这份迟来的父爱乍然降落到自己头上,陆晴只觉得悬浮,有种不真实感。
所以她只是表情复杂的看着眼前面容枯槁的老头,没有作出回应。
陆姥爷看起来对小女儿沉默的态度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大概他心里也明白,是自己在强求。
眼看气氛尴尬起来,陆晴起身把乐享和朝朝喊进来。
兄妹俩被妈妈提前叮嘱过,知道重病之人的样子可能会很不好看,心里早做准备,这会儿见到病骨支离、气息奄奄的陆姥爷并没有像寻常孩子那般露出害怕的神情。
江之渺由哥哥牵着走到床前,两人一起喊了姥爷,又乖巧的回答了老人一些长辈的例行问话和关心。
见陆姥爷有些撑不住,精神逐渐涣散,陆晴忙让孩子们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却没动,和陆大舅一左一右看着父亲睡着才离开。
刚掩上主卧的门,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开锁声,陆大姐陆霜带着女儿过来了。
“陆晴!你怎么在这里?”
猛地在娘家见到断联多年的妹妹,陆霜表现的非常惊讶,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欢迎。
“这里是我爸妈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陆霜冷哼,“你还知道这是爸妈家啊,为了个乡下穷小子和家里断绝关系,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她是真心瞧不上这个干啥啥不行,闹脾气第一名的妹妹。没想到自己不过三天没回娘家,对方忽然就现身了。难道是从哪儿听说了爸的病,特意赶回来争财产?
陆霜正小人之心的想着,就听陆大舅陆兵打圆场,“都别吵了,自家姐妹,又多年不见,有话不能好好说?大姐,是爸想小妹了,打电话让我通知她来见最后一面的。”
陆霜没理他,给眼睛不自觉被电视吸引的女儿孙静打了个手势,“去你姥爷书房写作业去,回家我要检查。”
小长假也片刻不得闲的孙静不太情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客厅。
之后,陆霜故意把陆兵叫到一旁单独说话。
陆晴暗嗤一声幼稚,无视两人的嘀嘀咕咕,径直走到乐享和朝朝中间坐着,丝毫没有向儿子女儿介绍大姨的意思,娘仨一起看最近热播的武侠剧。
陆姥姥买菜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女儿各自占据客厅、谁也不理谁的画面,老脸顿时一僵,最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问陆晴,“乐享爸爸什么时候到?”
陆晴,“明天下午的火车,到青市的话,七八点吧。”
“七八点的话,有点晚,怕是来不及。后天吧,后天晚上你们姐弟妹仨把家里那口子和孩子都叫过来,趁你们爸还没闭眼,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好。”
*
陆家家门口的招待所卫生条件还不错,环境也安静,换了地方的陆晴、乐享和朝朝都没有失眠,一夜好梦到天亮。
早上,江之渺是最先醒的,见身边的妈妈和对床的哥哥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爬起来,自己洗漱穿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陆晴和乐享也起来了,将江之渺已经把自己收拾好,再次变身夸夸怪,“朝朝也太棒了吧,先坐凳子上等一下,一会我带你和哥哥去吃这边的特色早餐,吃完再去逛街,给你们爸爸买身新衣服。”
这是江远桥专门向媳妇提的要求,他去省城是干活的,带的衣服都是半新不旧的那种,糟蹋了也不心疼,来青市就不一样了,得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即便老丈人丈母娘瞧不上自己,他也坚决不能给媳妇丢脸。
陆晴没有给江远桥挑多复杂的款式,就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衫搭配牛仔裤,架不住江远桥身材好,个高腿长,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当晚从火车站赶到招待所,洗完澡出来试穿时,好家伙,娘仨都被迷到了。
其中江之渺夸得最起劲,和平时大家夸她时的程度有的一拼,“爸爸好帅,不像爸爸,像哥哥。对吧,哥哥?”
乐享,“……”倒也不必这么夸张,毕竟,你真正的哥哥我,正站在这里呢。
转眼到了陆家聚会的时间,陆晴一家换上新衣服,江远桥抱着朝朝,她和乐享拎着酒和省城的一些特产,四个人往家属院走。
这个点正是各家下班和买菜的时间,短短的一段路,男俊女美的一家人走出了超高的回头率,不时有家属认出陆晴,然后围过来夸她们四个人长得好,尤其小女儿,大家就没见过这么周正的小孩。
这众星捧月的一幕被后脚进家属院的陆霜尽收眼底,她心中憋气:什么时候家属院的长辈们也变得这么肤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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