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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直入,无心可猜。书院旁的小屋内书声琅琅。苏全与陈其美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享受读书的乐趣。夜色笼罩着大地,空旷乡野一片宁静。小屋外,陆寻和卞北往等人悄然潜伏着,是跟踪苏全而来。此时,他们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一处草堆之上。月明星稀,寒气来袭。陆寻躺在露水沾湿的草垛中,看着天上硕大的月亮,不由得开口说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宋南来两眼放光,觉得这两句不仅应景,更加贴合自己作为读书人的远大志向。毕竟身为隋朝人,他可没听过后世东林先生的座右铭。宋南来忍不住坐起身,隔着卞北往对陆寻赞叹了一句。“陆公子才学惊人,在下佩服。这两句可谓道尽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声啊!”可还没等宋南来继续说下去,一旁的陈大妞就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这宋南来还真是好骗,这两句明明就是陆寻抄来的,你还真当是他的原创啊。虽然陈大妞不爱学习,可这两句实在是太耳熟能详了。每次上课发呆的时候,总能看到一边的教室墙上挂着这一句名言,太深入人心了。如果这都算才学惊人的话,那我陈大妞要是拿出学校食堂墙壁上的《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你宋南来该如何应对?宋南来见这个健壮汉子一点不通情理,心中骂了一声粗鄙。他强忍着怒气,开口问道:“陈公子因何发笑,是在下哪里说的不对吗?”陆寻怕陈大妞口不择言,继续惹恼这位老儒生,便率先开口:“宋先生误会了,这两句诗其实是后世东林先生所写,在下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宋南来听着陆寻的解释,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差一千多岁的男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市井之间,许多人都在追逐名利的道路上奔波劳累。他们中有些人虽然没有真正的才华,但却总是试图通过金钱或权力来获取别人的赞美。还有一些人则更为可恶,直接将他人的诗词占为己有,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声誉。这些恶劣的行为不禁让人感叹世风日下。相比之下,陆寻的坦诚显得尤为珍贵。听到陆寻谈起后世人物,宋南来也是来了兴趣。他只读过历史,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亲眼看见未来,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和期待。那后世是否会比今朝更加美好呢?宋南来缓缓从草垛上站起身来,神情郑重地对着陆寻拱手作揖道:“陆公子,如此良辰美景,可否愿意为在下讲讲后世的光景?”陆寻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起身回礼。对于眼前这男人的心思,他自然心知肚明。然而,面对这样的请求,陆寻内心却感到有些犹豫。毕竟,史书中记载的一幕幕,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无非就是你争我夺。陆寻捻着黑色袍子上的些许草屑,叹了口气。“后世吗?后世的光景比现在好一些,先生所求也在朝着希望一一实现。可就是这人心,我还是看不懂!”尽管史书上对于王朝的兴替只记载了一部分,可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王侯将相轮上位,天下百姓仍受罪。想到人心,宋南来就想到了掌权者之间为了利益争锋相对,置百姓于土鸡瓦狗。他面露苦涩,觉得刚刚问了一个天下最蠢的问题。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可人心从来没变过。宋南来不知是感叹还是不甘心,仰头吐出一口气,闭眼说道:“难道后世就没有一点改变吗?”随后他捶了捶胸口,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皆是我等读书人随波逐流的过错啊。”千百年来的读书人都想着有朝一日出头天,可从没想过为同根生的百姓出头一次。他们身居高位后就变了,也变得麻木不仁了。害苦了底层没有话语权的老百姓。后世也好,今朝也罢,哪有那么多花好月圆。或许是话题过于沉重,剩下几人躺在草垛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在场唯一的女性,那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她曲着双腿,坐在草垛上,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外袍用来抵御夜晚的寒冷。女人在空中挥了挥手,似是想引起大家注意,随后轻笑着说道:“都怎么了,怎么垂头丧气的。”陈诺起身,对着宋南来说道:“人心不曾多变,可时代在变。时势造英雄,总会有那么些个一心为民的当权者在负重前行,在以身作则。放心吧宋先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紧接着,她来到陆寻身边,抓住男人的手。,!“不许说丧气话!”陆寻点头,心中无限宽慰。想起后世的神州,多少仁人志士为了国家兴亡抛头颅洒热血,这才有了人民当家做主。先辈们的所作所为无不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热血青年。这才是真正的为神州崛起而读书。宋南来抬头,天上的银河无边无际,如一块黑色的幕布。他真想一眼就望穿这个时代,看看后世的百姓,是不是真如眼前女子所说一般。宋南来意气风发,于黑夜中挺直了身板,满怀希望的说道:“真想过去看看你们那个时代,有没有辜负我们心中的希望。”我宋南来这种古人最不怕的就是负重前行。我曾扬言要为天下开创万千气象,为百姓守护山高水长。我不曾改变。卞北往有些感叹老儒生宋南来的矫情,躺着还不忘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起一根稻草放进嘴里抠弄牙齿。他不咸不淡的说道:“等这次任务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看到那个傻大妞没,据说他家可有钱哩,让他带你好好玩一玩看一看。”“你说谁傻大妞呢,我叫陈达牛。除了陆寻和菜菜可以喊我陈大妞,其他人谁也不许。”陈大妞听到卞北往又给自己取外号,立马出声反驳,可一想到对方如此了解女子心事,又马上改口,“当然啦,你要是能帮我追到我家菜菜,我就允许你随意喊我,嘿嘿嘿。”“切,无聊。”卞北往像是被戳中伤心事,转了个身子背对着陈大妞。“嘿,你小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让你帮个忙怎么那么难。”陈大妞见对方不为所动,便扒拉了一下卞北往。就在这时,陆寻打断了二人的嬉闹。“嘘,大妞别闹了,小白传信过来,苏全将要出来了。”一群人从草堆之上闲聊的状态之中退出,纷纷隐藏好身形。只见苏全一个人从学堂旁的小屋中走出,在和一个书童模样的小男孩告别后,他便套上斗篷,向远处走去。而男孩站在木屋门口,敞开大门,在微弱的烛火中,目送着那位佝偻先生的离去。等到烛火再也无法照亮远处的黑暗,小男孩才转身进屋。苏全走着走着,会心一笑。天赋不够怎样,死读书又怎样,只要心坚,哪有读不通的道理。凡是伟大,岂是朝夕就可见真章。苏全背负双手,看了眼前方崎岖路途,继续迈开步子。路过一片小村庄时,村中的几只小狗不自觉的叫唤了起来。苏全笑了笑,借着月光看见几只被关在门内看家护院的小狗,并没有其他举动。这个世道想要做到路不拾遗,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说难也不难,完全取决于上下是否一心。君王高瞻远瞩,百官令行禁止,百姓奉公守法。说白了就是各司其职。苏全越走越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可就在不久之后,宋南来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地方好像很眼熟。他盯着前方躲在黑袍中的男人,拦下几人的身形,皱着眉头问道:“这好像不是苏全的回家之路。”“他这是要去哪里呢?”这时,前方的苏全陡然停下了脚步。他来到了当年那个少年郎喊出那句“朝闻道,夕死可矣”所站立的大石头边上。苏全摘下头上的斗篷,几根银发垂在脸上。他抚摸着久经风霜表面上坑坑洼洼的石头,头也没回的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呢。”接着他笑了起来,望着林间漆黑处。“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宋南来!”声音不大却避无可避。陆寻和卞北往心中一惊后四处巡视,怎么也想不通哪里露出破绽。他们可是天守者啊,一个感通境小成,一个登堂巅峰,那都是人间横着走的存在。怎么会被一个不懂武功的老儒生发现身形。实在是不合理。他们中,只有宋南来咧嘴一笑。“我先去和他叙叙旧!”他慢慢的走了出来,身影越来越清晰,直至与那个佝偻男人面对面。苏全一言不发,盯着来人脸上的笑容,与那天负气出走的样子天差地别。坐在石头上歇了会脚,苏全这才说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走一会儿就想停下歇一歇。真不知道以前那么多路,究竟是怎么走下来的。老母亲当年为了帮我缝补鞋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宋南来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苏全,而是带着陆寻等人在附近寻找了一些相对较矮的石头坐下。当他们坐稳后,苏全并未对这些陌生的面孔感到惊讶。对于他来说,如果宋南来身后没有人支持,那才是真正令人诧异的事情。于是,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着许多怀念往昔的话语。而另一边,无论是年轻的男子还是女子,甚至连那个孩童也都专注地聆听着。,!苏全讲着讲着,话锋一转。“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你们的踪迹,只不过那条路,我苏全已经走了快四十载了,熟悉的很啊。”“那片村庄的看门犬生老病死,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可他们却很少像今日这般对着我狂吠。”“那时候我便知道,是有客来访。”说完,苏全捶了捶双腿和后背,想要缓解一下不适。宋南来伸出手想要帮忙,犹豫一下还是缩了回去。他心中暗想:我华发早生是因为仕途的失意以及妻子的早逝。而你苏全与我同岁,可为什么也变得如此老态龙钟,连腰杆都直不起来了。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宋南来嘴唇微颤,满眼全是那个男人捶打身子的样子。他开口说道:“苏全,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这么多苦衷为何从不对我说起?”直到今日,宋南来才发现苏全的良苦用心。原来后者一直游走于崔氏和其他大世族之间,试图借力打力,为新政扫平障碍。看起来风光无限,可背后是何等的战战兢兢。一步踏错便就万劫不复!苏全停顿了一下捶打的双手,苦涩的说道:“还是被发现了吗?”苏全从没觉得自己多聪明,这些挑弄风云的肮脏手段总有一天是会被发现的。可他仍旧想着越晚越好。晚一天,便可再多筹谋一天,也可多看一眼这个越来越好的天下。宋南来怕对方多想,赶紧解释。“放心,你做的很隐蔽,他们世族都被蒙在鼓里,此刻仍在沾沾自喜。”接着指了指陆寻和卞北往等人。“只是我这几位朋友身怀特殊本领,这才让我知晓了一点你的目的。”苏全没有怀疑宋南来,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然后冲着陆寻几人点了点头,仿佛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可我不放心,你这么做是在玩火自焚,你不懂吗?”宋南来没想到苏全如此不爱惜自己,站起身怒气冲冲指向对方,“我宋南来也是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你这么得罪世族,事后他们定不会放过你的!”苏全像是没听到一般,拍了拍身下的石头,对面前的头发花白的男人说道:“还记得这块石头吗?”宋南来左看右看,刚才就觉得此处很是熟悉,在苏全提醒过后,心中更觉亲切。苏全不曾看到身边男人的表情,继续开口道:“三十年前,就是在这儿,你和我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可能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一刻起我苏全就一直琢磨自己以后的道路。”“如今还差最后寥寥数步,我怎可半途而废呢。”宋南来一时语塞,指着那块大石头陷入回忆。当时年少轻狂,说话不知分寸,只有一腔热血在胸膛。可宋南来没想到自己的话苏全竟然记了这么多年。他激动之余更多的是对好友的担心。宋南来转头,与陆寻和卞北往对视一眼,然后认真对苏全说道:“那让我们一起来帮你吧!”“我这几位朋友能保你全身而退。”陆寻拱手说道:“先生有礼,在下陆寻。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等十分佩服先生风骨几人,愿意与苏先生携手共进!”“苏老头别那么沮丧吗。你看看宋南来都还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宏图大志非要用人命去铺路?”卞北往想着自己还有几枚天守者勋章,便有了拉拢之意,反正仙君山顶的那棵苍生祈福树如此厉害,再来一万道天雷都不怕,“你和宋南来相交多年,不如跟他一样加入我们吧!”苏全一直在笑,越笑越开心。这几个年轻人还真是与众不同。虽然不清楚他们到底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但好似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干劲满满。他的心神有那么一下恍惚了。可片刻后,苏全似是想到什么,拒绝了几人的好意。“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放到现在可能有点严重了。不过我苏全一步步走来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下去吧!”“还有,你宋南来不要忘了曾经说过的话。走你自己的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好了,我也该走了,剩下没几步路了,也该走完了!”苏全觉得有些疲惫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准备离开,但临别又插了句题外话,“对了,那天酒楼之中跟踪宋南来的就是你们几位吧,老头子看人还真是准!好事成双,崔命到时候就留给你们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洛阳城每天来来往往走南闯北的人数不胜数。他苏全,一个老儒生,总是默默地躲在众人身后,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些大人物们,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往往忽视了他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苏全一生都浸淫在圣贤书中,尽管拥有天大的学问,也不曾想过入仕为官。书里书外,方寸之地更显身手。佝偻儒生步履蹒跚,与清风明月相伴,于乡野山间入眠。胸中沟壑万千,二十年只为一事!宋南来浑身一激灵,大喊道:“苏全,你并不孤独!”月华流淌。佝偻儒生背天面地。“我只是其中之一!”:()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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