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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不知道爹还欠着姑父的钱,她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低头揪着袖口洗破的口子,抿唇说:“那叨扰姑父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潘姑父呵呵一笑,“大丫你来都来了,留到晚上吃了饭再走吧?”
她听得出来姑父在赶人,家里还有人等着用药,哪能真留到晚饭呢?于是红着脸告辞了。
她走到街面上,此时来往的行人不多。她浑浑噩噩的走到医馆门口,抬头看着悬在门楣上的乌木牌匾,也许是怀里的五个铜板太重了,压得她挪不动步子。
医馆里的伙计见她到了门口又不进来,忍不住迎了出来问道,“您是哪儿不舒服,要不先进去找大夫看看?”
陶枝抿了抿唇,“谢谢,我不用看大夫,就过来买些药。”
“噢,那您往这边来。”说着伙计引着陶枝进了医馆,来到了抓药的柜台前。
医馆内一分为二,一侧抓药,一侧看诊,仅仅用一扇素面画屏隔开。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蓄着山羊须的老头,他头也不抬的提着笔问,“要抓什么药?要几幅?”
“清蛇毒的,土腹蛇。”陶枝说完又拿出五个铜板,“就要五文钱的。”
那老头把笔一摔,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骂道:“胡闹!哪有抓药抓五文钱的?你当是菜市卖菜呢?这不是成心捣乱么!”
陶枝跪在地上,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大夫,您行行好吧,我家里只剩这么点钱了……”
那老头背过身去不受她的礼,喊道,“张大娘!快来把这个姑娘拉走!”
后院里进来一个粗壮的婆子,她不耐烦的说;“姑娘,你自己出去,还是婆子我请您出去?”
陶枝不肯走,伏在地上低声哀求着。
那婆子没了耐心拽着陶枝就往外拉,陶枝被她拖行了两步,感觉手臂上被她钳住的地方痛得都快断了。她挣扎着一伸手,竟是抱住了堂中的柱子。
她手脚并用紧紧抱住柱子,急得直哭,“大夫,您就给我少开一点!我娘产后吃了半年的药,家里实在是没银子了!我爹又被毒蛇咬了,就指着这点药救命呐大夫!求您了!大夫!”
张大娘不顾她的挣扎,一个劲儿地扯着她。
“等等!”
那张大娘一松手,陶枝就跌坐在了地上,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青衣布鞋的大夫,他弯腰问道,“可是山塘村的?去年冬月生产,染了恶疾尚未康复的?”
“是!就是山塘村的!”陶枝擦着泪拼命点头。
那人就是去年接诊袁氏的大夫,他自诩妇科圣手,却对袁氏的产后恶疾无能为力,只能另想法子慢慢调理,可惜这家人根本承担不起。刚才听这孩子说,她爹的命又危在旦夕,实在是不忍心好好一个家就被这么拖散了。
天下无法治愈的病症太多,他就是一时心软罢了,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那大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走进柜台和那个山羊须的老头耳语了几句,又回来把陶枝搀了起来,“孩子,去拿你爹的救命药吧!”
陶枝含着泪又跪下去朝他深深磕了几个头。
陶枝得了药直接往家赶,回来的路上,天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连绵不断的山林上空阴云滚滚,田野间也刮起了灼人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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