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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成日跟死人打交道的大老爷们儿见了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都很难不变脸色,这位女千户大人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陆大人!”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细柳捏着死人一只手,忽然一顿,她循声望向那位说话的工部大人,又随着他的视线而回过头去。
淡薄日光底下,陆雨梧没有穿官服,看起来是匆匆赶过来的,因为在孝期,他是一身素白的袍衫,乌浓的发髻梳得整齐,没有任何簪饰,他朝这边来,斑驳树影在他身上飞快流连而过,那张面容苍白,没有什么血气,透着一种沉稳的冷感。
陆骧与陆青山二人领着一干侍者紧随其后。
他的视线倏尔落来,如有实质,细柳只见粼粼日光在他那双黑沉的眸中轻微闪过,她无声与他相视,不过片刻,他已走了过来。
陆雨梧先是在看她,随即目光又落在春凳上的那具身躯极度扭曲的尸体,细柳觉得他的脸色一瞬更煞白了点,她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正好略微挡了一下他的视线,松开死尸的手,她重新将那沾着斑驳血迹的白布盖上去。
陆雨梧
从未如此直观地见过如此血腥扭曲的尸体,他喉咙滑动一下,强忍呕吐的欲望,冷白颈间青筋绷紧,像是略缓了一下:“看得出什么吗?”()
细柳摇头:堕楼而死,筋骨都断了,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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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梧颔首,随即走到那正啜泣的秦姓官员面前,其他几l位大人忙施礼,喊一声“小陆大人”。
他们此时心里也是各有各的杂陈。
谁都晓得,陆阁老刚没,这位小陆大人府里必然有忙不完的后事,谁想到他竟还能挤出工夫来护龙寺这一趟。
陆雨梧拱手还礼,随即问那秦姓官员:“听闻今日五皇子殿下赐席,你老师为何没有过去?”
那姓秦的官员不敢怠慢这位小陆大人,他吸吸鼻子,说:“老师说他没有什么胃口,说要自个儿去藏经塔上看看,他说这座佛塔是咱们熬了不知多少个大夜熬出来的,全都是咱们的心血,放眼前朝,绝没有这样佛塔,他说,他说……”
他哽咽起来:“往后就没那个时间再看了,哪知道,哪知道他竟然就失足……坠楼了!我该好好陪着他的!这要我如何向师娘交代,如何向师娘交代啊!”
他声音悲怆,在场其他人,包括那些被东厂拦在不远处的工匠与流民心里也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彭老。
彭老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在工事上总是一丝不苟,锱铢必较,忽然这么没了,还真教人心里泛酸。
陆雨梧眉头微蹙:“当时藏经塔上除他以外,果真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堕楼的?”
“没有,没有……”
姓秦的官员哭着说。
其他人也都摇头。
陆雨梧忽然沉默下来,他回过头,目光掠过藏经塔上一层又一层。
“怎么了?”
细柳顺着他的目光,敏锐地问。
陆雨梧说道:“无人看见他是如何上楼,如何摔下来,又如何断定他是失足?放金身佛像那日我上去过,石砖栏杆足有半人高。”
细柳闻言,她不由沉思,半人高的石栏,彭老得将身子探出去多少才能酿成这样的意外?她拧眉:“难道不是失足跌落,而是……”
“不可能!”
那姓秦的官员连忙道:“老师他绝不可能轻生!”
陆雨梧其实也不太相信彭老也许是轻生堕楼,他在护龙寺中常与彭老打交道,那位老大人,虽严肃寡言,却十分有能力。
此前相处,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何以如此笃定?”
细柳看着那姓秦的官员:“那你说说看,他最近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事关你老师身后之名,你最好想清楚了回答。”
那姓秦的官员哭得脑子丢了大半个,一听到事关老师清名,他又赶忙将丢掉的半个脑子塞回来,认真努力地想了好一会儿:“老师他……好像近来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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