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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凛,来不及再考虑,绕过繁芜欲往东厢尽头的房间走。
“姑娘要去看夫人吗?刚才去瞧她还睡着,奴婢便没让人拿早膳。”繁芜见她离开方向,追上前两步,信口诌出个理由撇清干系。
胡说,已经日上三竿,母亲素来觉少。
沈乔笙回身,冷眼瞟她:“你侍奉我并不劳累,连给夫人送饭都敢怠慢?”
繁芜听主子这话好似有些不满,因着沈乔笙平日宽容,她这回也心直口快:“咱们秦雉苑在府上没脸面,膳房做饭随意,夫人胃口也不好,每天早饭就吃两口,还不如不——啊!”
繁芜没能说完,就被“啪”地一耳光抽在脸上。
“你也滚。”沈乔笙无二话。
不着急,既然老天给她翻身的机会。
那么繁芜,有你死的时候。
知道主子动怒,却没察觉姑娘内里魂魄已全然不同,繁芜慌忙跪地,泪眼涟涟地求饶。
沈乔笙不予理会,原来自己就是一次次信她示弱扮可怜,才会落得万劫不复境地。
抬手拢紧披风,绕过繁芜一刻不停地往外走去。
她到大厨房要来膳食,亲自提去母亲房里。
刚进门,她就被满屋的霉味冲得直皱眉,屋中昏暗无光,一扇蒙尘小窗常年紧闭,空气沉闷弥漫木头腐朽的气息。
往床上打眼就能瞧见杨氏,骨瘦如柴的身躯包裹在被子里,面颊凹陷,依稀能看出昔日的风韵,但这将要逝去的美丽没有意义。
多年来毫无生趣地卧躺在病榻,只有偶尔剧烈的咳嗽证明她活着。
母亲,真的是母亲!
活生生的母亲。
数月来沈乔笙满身困苦,被世事浪拍雨打,遭恶人机关暗害,尝尽欺凌背叛,将人间炎凉悟遍,承受着生死变换的彷徨。
这些峰耸如山的冤恨悲切,在望见母亲面庞的这一刻,全都夷为心酸的沧海,海水汹涌夺眶。
“娘!阿团回来了。”
阿团很想你。
沈乔笙忍不住哽咽,脚步摇晃扑在母亲床边,埋进她心怀处的被褥里泣不成声。
杨氏讶然接住女儿靠过来的脑袋,揽在怀中轻抚,“我的姑娘这是怎了?哭的这样伤心。”
说不得,那时父兄惨遭设计,死于阵前,朝廷下令彻查却迟迟不得进展。
同时失去家主和继承人的沈家风雨飘摇,沈乔笙四处周旋,可昔日与父亲交好的叔伯们,她一个都没见到。
孤身连夜策马出城,抛却所有自尊,一遍遍恳求正在避暑山庄游玩的太子,磕破头哭哑了嗓子,只得到谢冠一句“孤会自降身份与你如约成婚,已是天恩。”
再回家时她见到的,只有悬于房梁上,母亲冷透的尸身。
“娘,我们明明说好……你究竟为什么,为什么?”
说好相依为命,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抛下我。
沈乔笙抱着母亲,言语破碎地不敢说出口,害怕眼前的母亲只是她的梦。
“什么?是娘答应过阿团什么事没做到,惹得阿团伤心了吗?”杨氏虽然疑惑,仔细回忆过并没有这样的事,但看女儿恸哭不止,还是慈爱轻柔地征询女儿。
“不是,不是娘的错,是女儿太蠢了。”沈乔笙抬起脸否认,眼泪还在簌簌地落。
她只能自责自恨,是她轻易信人。
天真执着的下场,就是新婚夜谢冠用一杯鸩酒,碾碎了她这根沈家最后的傲骨。
“谁说的?阿团从小聪慧明事理,只是性子随和不多言辞,你这颗娘胎里带来的玲珑心,娘岂会不知?”杨氏笑刮女儿湿润的鼻尖,把沈乔笙逗得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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