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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彦平抬起另一条胳膊:“我还有这只手。”
叶词说:“明天有空,我帮你洗头吧。”
“好啊。”
他应得太快,以至于叶词诧异两秒,低头琢磨,心里暗暗欢喜,过一会儿又问:“你知道沙河古村吗?坐车大概四十分钟……”
她带老外去玩,其实景色寥寥,有一条裤衩似的瀑布,还有一座宏伟却残破的古寺,几座巨大佛身稳坐正殿,无人供养,风沙拂地。
不等叶词说完,梁彦平打断:“找时间一起去转转?”
叶词又愣住,嗯一声:“好呀。”
他们聊了一路。
那天晚上梁彦平看见二楼窗户透出幽微烛火,一灯如豆,少女模糊的影子忽隐忽现,也许她准备睡了,也许还在摆弄什么东西,每夜都是如此。
这场景让他印象极深,以至于后来对窗户和灯影产生微妙的情结,容易记起喜塔镇的夏天,迷梦一样的相遇。
八月底,暑假即将结束,梁彦平返回北都上课。
他打算从镇上的火车站出发,到省会再转一趟火车直达北都,不用回津市。
叶词和外公一起送他。
月台空旷,十来个旅客拖家带口,行李繁重,烈日灼目,铁路两旁是艳丽的夹竹桃。
外公忽然想起什么:“我去买点特产,你路上带着吃,也可以送给同学。”
说着赶忙出去买东西。
叶词低头看着他的裤脚,身体无聊轻晃:“你知道我家电话吧?”
梁彦平垂眸看她头顶的璇儿:“知道。”
“会打给我么?”
“会。”
叶词仰起脸,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笑了。
梁彦平睫毛微颤,喉结动了下,叶词屏住呼吸,脚趾蜷缩,他弯腰低头,吻在她的眉心。
叶词胆子大,两手扶住他的肩膀,正想点起脚尖回吻,这时却听他说:“外公来了。”
“……”叶词吓得赶紧松开,假装看风景,心跳得不知怎么安抚。
其实他这次离开,要再见面也是过年的时候了。
梁彦平说他寒假会回喜塔镇,但叶词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苦苦等他的念头,只当成一场艳遇,在一块儿挺高兴,但分隔两地,时间久了,那些微妙的动心和情愫肯定也会慢慢淡去,她看得很开。
可是梁彦平不知道她看得这么开。
——
同学聚餐约在周末,金宵酒店二楼包厢,赴约的几人都带了各自的伴侣,七八人刚好凑满一桌。
曾俊为这顿饭特意开两个钟头的车,从隔壁市过来;王林祥毕业后进入地产公司做设计管理,负责对接设计院、施工单位、材料厂家等乙方单位,操不完的心;刘永衡已经转业,辛苦考到的一级注册建筑师证也挂靠出去,改行经商。
老同学相见,把酒言欢,话题最多的当然是往日时光,一去不返的校园青春。
“读书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成艺术家,梦想是用建筑改变世界。”曾俊自嘲:“我偶像的书,那会儿都翻烂了,睡觉也抱着睡,前几天忽然想起来,到处找,才发现被我妈拿去垫桌脚了。”
刘永衡问:“你偶像谁来着?”
王林祥说:“安东尼奥高迪。”
梁彦平说:“不是埃罗沙里宁吗?”
几人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笑起来。
曾俊微叹:“只有彦平这种,成立事务所,做公共建筑才算建筑师,我们就是画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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