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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变得相当的仓促和紧凑,没有那么多“得闲”。不得闲停下来看看什么季节生什么瓜果,不得闲停下来品品这是西湖的龙井还是武夷山的大红袍,不得闲停下来煲一锅滋补的老火汤,贪快贪捷径。所有的事只要上了搜索引擎仿佛都迎刃而解,几秒钟。
生命亦是如此。
快速获得无关紧要的答案和实现不成魔咒的欲求省去了错愕的时间,抻长了生命,而看似延伸的生命时长藏着对抑郁症患者巨大的杀机。他们最怕。不是怕活得久,是怕活得久的人生里一直抓不住主心骨,从而无端地无意义地在消耗生命,像是看一本书没有书签又记不起看到哪里,于是不断重复永远走不到终点又可谓每一步都是终点。
于是不敢再慢慢来,不怕豁开一条条口子,怕它一刀一刀温柔地捅,不知不觉,温水煮青蛙,当觉得痛的时候早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4
回程的飞机很平稳,很好睡,管锌本来坐靠过道的位置是怕万一不适便于去卫生间,没想到睡的那么酣。他右手被靖岳握住,虽是夏伏靖岳也为他向空乘要来了薄毯。
不可否认,当空乘面对那一双紧握的手的时候她瞳孔里是有一丝震惊的,大概是出于职业道德吧,她很快镇定,不着痕迹,递过薄毯的时候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的笑。
靖岳不觉得一辈子会忘不掉的东西很多,这个微笑算是其中之一。无论那名空乘出于什么理由她都给了靖岳和管锌莫大的尊重,来自于陌生人的尊重。
这种感觉尤为明显,特别是在回到新川探望了管铱遇到了孙天明后。
5
管锌和容莉陪着吃了药熟睡的管铱,不由得想起曾经也这样陪着黎根过。
容莉问管锌是否好些了?其实没有,但管锌答好些了。容莉沧桑的面容更沧桑,却也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又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倒是管锌先开了口。
“姥,你说便是。”
管锌抬眼望着已经饱经风霜的脸庞,他几乎没见过这样值得心疼的脸庞。他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值得他心疼的褶皱,何况妇人。李韵不算,李韵绝对不算。他恨之若鹜。
“小锌啊,七七好了,我想带她回姥爷的老家待待,可以吗?”
容莉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她本可以不的,可她知道何为尊重知道何为经求知道何为体谅。
“嗯,姥,都听你的。”
管锌很想伸手去抹一抹容莉坠下的泪滴,还是没有,他由它落因为她由它落,大概那也是容莉对黎根的思念,千千万无所止。
他们都知道,错过的不会再回来。不会。
6
靖岳也没想到会在被孙天明拖去打水的路上听到一个故事,一个他没想到的故事。
孙天明的母亲是个聋子,只是她会看唇语,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正常人。直到有一天这件事被戳破。公允地讲那个年代对残疾人的关爱并不充分,甚至大多都带着嫌弃,更别说自由和做自己。谈论四起,孙天明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母亲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如果不离家出走就不会在路上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到,就不会被轮(战略间隔)奸,就不会被扔在荒野好几天才被发现,就不会在被发现的时候只是一具冷冰冰干瘪瘪的尸体。他恨流言,恨所有戳破别人细心维护的自我世界,他那时候有杀了全世界传出流言蜚语的人的心。
他眼圈发红。
当他和蔡栀毓对质管锌的事蔡栀毓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极为震惊,她骨子里并非冷血之辈,很容易产生共鸣。可她还是火烧了虚伪的说辞。而实话,都知道的,实话最伤人,刺痛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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