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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巷,忽感寒风击面,刀割般的痛已然习惯,渊唳云仿佛刚才想起:天地之大,何处归身?那个冰冷的落渊庄……渊唳云的目光向左侧游离,片刻后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继续在长街上飘荡。裴家满门抄斩,百姓没有不怕受牵连的,哪个敢靠近来自讨苦吃?即便是平日,也不是靠着做眼前花,在裴家门前多露上几次面便能攀上高枝的。往日里的门庭若市多是官场中人,学子门客,今朝的冷落凄清,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科举代替察举之后,这天下之大,早也容不下门阀士族长久盘踞了!坊市之间的壁垒明确,裴鸣月适才是从近东市的街冲进来的,渊唳云走的却是一条向着高墙的路——记忆隐约跨过高墙,依稀仍旧是歌舞不休。“你死了,为什么要来缠着我?”“我不欠你的!”渊唳云自小就是兄弟二人中那个傻的。至少所有人知道兄弟二人存在的人都是这么看的,渊唳云自然也如此看。可生死之间,对错黑白,渊唳云还是看得清的。明知那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晏亭鹤死了,却缠着自己不放。渊唳云的声音越来越低,半晌忽然停住脚步喃喃道:“如果,如果我是……”如果什么?无论如何,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就像渊唳云越来越不自信于‘不欠你的’,自己真的不欠晏亭鹤的么?可如果这样,为什么又总有不同的声音,指责着自己欠了……命?不顾一双手的脏净,渊唳云长着长甲的爪嵌入乱发,胡乱的薅着,似乎要扒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才至于要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渊唳云在横平竖直的街巷里走迷了路。稚童或在书斋,或在深院,无人会怀着一颗无知者无畏的心,主动靠近一个移动的未知。也必然不会有谁在此时,举着一串糖葫芦出现在渊唳云眼前,递给他,从此相知相许。天大地大,京城从来繁华,南通北达,却没有一条路通往渊唳云熟悉的地方。‘宫殿’、‘深山’、‘大臣’、‘长剑’、‘烟气’、‘符箓’,明明看不懂的东西,出现在脑海里的一刹那,渊唳云已经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笔顺、密咒。是自己提不起的长剑,却像梦里那样,提起来,势如破竹。难道是记忆在骗人,晏亭鹤本就是自己?渊唳云无论如何也不信这种可能——既然他会这些邪门的东西,拿这些东西应皇帝所求,又怎么不可能篡改自己的记忆,只为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又或者,让自己成为他的一部分,被他赶出本属于自己的躯壳?渊唳云本来不在乎死活了。无论是恨、是不解,亦或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不自主的冲向囚车之后,好像都在慢慢的烟消云散。只是如今有人要和他抢一抢这躯壳,渊唳云反而想活了。哪怕这个人可能是他的兄弟,他也不想再被人当做可以随意摆弄搁置,没有丝毫选择余地的物件!天地之大,只要走着便有路。路的拐点,可能是望不见尽头的又一条路,也就自然可能是抬眼繁华的东市。阳光下必然有黑暗,锦衣华服后少不了粗布衣衫。渊唳云头昏脑胀的走在阳光下,勉强从寒冷里偷来些温暖,那些原本堵在店门口等人赴约的就不得不踏出一步,走到附近的店铺里去……“给他碗姜汤。”很多药店医馆根本不会在乎一个破衣拉撒之人的死活,毕竟天下应当被爱怜的人多了,连这些开方抓药的本也该是一员。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就没有什么人会被怜悯,渊唳云更不觉得这话是说给他的。:()鹤饮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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