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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之争（第2页）

“既然你不想活，我便成全你。”明珠将陶碗塞入顾言嘴里，动作利索地将里面的茶水灌了进去。

没一会，顾言突然口吐鲜血，开始不停挣扎起来。顷刻间，他便浑身瘫软，彻底停止了呼吸。

明珠冷冷地盯着他的尸体：“我没资格替阿娘原谅你，你也没资格代表整个顾家和她道歉。”

“你父亲想要踩着我母亲往上爬，你想要踩着我往上爬，最终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要做成的事情已做完，明珠转身准备离开，谢客手上拿着一盏油灯陪伴在明珠身旁。不知是在同谁说话，明珠对着面前的空气，沉声道：“是你们看轻我们了。”

声音在空荡的大牢里回荡，远处顾言瞪大的双眼，蓦地阖上，眼角流出一滴血泪。

来到地面，谢客将油灯递给狱卒，漠然开口道：“把下面收拾干净，扔到乱葬岗吧。”

狱卒低头：“是，大人！”

夜色漆黑，万里无云，繁星点点，如烛火点燃了夜幕，这幅美景如同那日在西山所见。和那天夜里一样，她的身边一直有谢客陪伴在旁。

明珠好奇地问他：“你害怕吗？”

“怕？”谢客表情带着玩味，“你是第一个问我怕不怕的人。”

“你看到了，我不是世人所认为的高洁神女，我可是会杀人的。”

谢客没回答，却反问道：“你早就知道，我是杀人无数的阎罗，那你为何不怕。”

明珠轻笑出声，她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微微浮现出些许伤感：“我以为杀了他会觉得扬眉吐气，可真当这么做了的时候，我却觉得心里有点害怕。”

“怕什么？”

天上的北斗七星似乎永远不会改变，明珠看着它柔声道：“我怕我变得面目全非，我怕我深陷仇恨而蒙蔽双眼，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被过去的不快所禁锢，我害怕我变成最厌恶的样子。”

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她怕谢客和身边人因为她的改变离开她。

今天在大牢里，久违的濒死感又缠在了她的身上。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受了凌迟之刑躺在杂乱的茅草上，感受着鲜血从身体里缓缓流出，等待着死亡随时来临。

这些天，她忙于处理浒州之祸，所以暂时挣脱开了那段阴影。可她刚才的所作所为，仿佛明珠又回到了前世那般，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那样睁眼便是机关算尽、身边无一可信之人的感受，让她通体发寒。

谢客静静地直视她的双眼：“你是谁？”

突然听到谢客的问题，她心中不解，但仍回应道：“我是顾明珠呀。”

“还有呢？”谢客又问。

明珠想了想：“阿满？”

谢客继续问她：“还有呢？”

还有？明珠站在原地仔细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明珠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开口：“鲛女。”

说完她便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在谢客面前提起鲛女二字，她有种在熟人面前撒谎的羞耻感。

“噗嗤~”谢客见她难得的羞涩，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干嘛笑我！”明珠微微嘟起嘴唇，杏眼瞪得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谢客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用力推了下明珠的额头，“我笑你太傻。”

这是前世今生头一遭，谢客竟然骂她傻！明珠心里不平，她一向自诩冰雪聪明，从来没有人说她傻！

见她似乎要发脾气，谢客连忙开口，他笑得肆意，语调上扬道：“你不仅傻，还窝里横。”

握住明珠准备推他的双手，谢客收敛神色，认真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谁那有何惧？无论你怎么改变，即使面目全非又如何，你总归仍是你自己。自己所作之事，只需自己理解便好，”

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珠突然想到前世大权在握的他选择了束手就擒，他那时又在想什么呢......

谢客：“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十分意外，竟然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那些不相干的旁人。”

“今天的你和之前并无区别，不过是将这次帮助的人，换成了你和你的母亲罢了。”

心结被他三言两语给解开，明珠只觉得身上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和顾言如同森林里两头困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总要有人踩着另一人的尸体而生存，那么这一个人一定是她自己。

明珠不再自怨自艾，她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神色自信而又张扬，“谢辞安，我用顾家向你投诚，那份名单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我会向你证明，我是你身边最可靠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