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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起谢迁尧,这葛明莫名来了兴致,他有意放低了些声响,回眸见谢迁尧仍垂目陪乐师论谱,方才回过头轻声摆手道:“不曾不曾,哪敢啊!”
沈旭芸又是一滞,这回直接将笔搁下了,顺手端起桌边茶盏,做饮茶态势。
泗琴惊异问道:“咦,为何?”
葛明复往泗琴那坐了些,方才道:“其实我家少爷这作曲作词的天赋,是自小就看得出。早些年还给咱棣州那些个名楼的戏子作过曲呢,那名声可大了!”
这一段倒是在谢迁尧那也曾亲耳所闻。可紧接着,便见葛明面上欢喜之色急转直下。
“可我家老爷就铁了心叫少爷那什么悬梁……总之就是读书。知晓后便一怒之下抄了少爷的屋,将少爷的谱子与那唯一一把琴悉数寻出来一把火烧尽了。那火光冲天的可是真烧!我瞧了都心疼。”
多年前的往事仍历历在目,葛明唏嘘不已:“悬梁读书我是不懂,我家少爷那年是险些悬梁!”
泗琴这姑娘直接呆愣住,着实难以想象葛明方才所言之景。沈旭芸蹙眉,凌厉的目光似箭飞向谢迁尧的方向。
而谢迁尧彼时浑然不知这头的葛明在抖落他的陈年过往,仍旧展颜作谱。偶尔抬眸为笔舔墨的间隙对上沈旭芸的目光,便点头致意一二。屋内烛光通明,他的眼是有神的,也亮。
“总之,自那之后我便鲜少见少爷碰过这琴弦了。今天一见,竟还有些晃神了。”葛明咧嘴笑道,当真是为自家少爷有机会重操当年所好而高兴。
泗琴一时语塞,茫然失措地看了看远处与老乐师插科打诨的谢迁尧,最后是缄默不言回了沈旭芸旁。
“小姐,这世间怎会有亲情如此?”过了许久,苦恼不已的泗琴喃喃道,葛明的话语似仍在耳畔萦绕。
沈旭芸眼中晦暗不明,待她勾勒下最后一纹方才缓缓搁笔。
泗琴自幼没了双亲,为沈班主所救又在祥福楼养大。所谓亲情便是只见过沈家两代人之间的父女情深,楼中众人亦待她如姊妹。可她又何曾知晓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泗琴,何止于此。将来倘若有机会,你许能看见世间百态。有人起执念,有人生贪念,有人求功利,如此之下,便罔顾所谓亲情了。生在皇家更是如此。”
泗琴思索片刻仍是不求甚解,便蹙着眉为沈旭芸研墨:“小姐,泗琴似是没懂。”
“是我多言了,你不必在意。”
“那谢先生会是你口中这般人么?”泗琴徒然发问。
“我不知,且行且尝罢。”沈旭芸将画稿收起,看向窗外,这雨却已在悄然间销声匿迹,是天放晴了。
她心中便泛起莫名的愉悦:“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不是。”
彼时已接近酉时,在泗琴的肚子响了第三回之时,沈旭芸终于有所察觉道:“不早了。”
天色渐暗,这屋内来往的人也少了许多。谢迁尧总算得了空,将散乱的纸笔茶盏收拾好:“沈小姐,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罢还敲了敲侧卧在人家檀木椅上垂着涎打呼的葛明,徒然被敲醒的葛明揉搓着眼,睡眼惺忪的模样似是还在梦中。
沈旭芸挽留道:“且慢,留下用晚膳如何?”
“不——”谢迁尧拒绝话语还未出口,听得大门被重重推开,又是一声巨响。
不是阿泰又还能是何人。
泗琴蹙眉嗔怪道:“又怎么了。”
“少班主!后厨没起灶!”
“……”
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屋内顿时被阿泰一嗓子吼得鸦雀无声。沈旭芸无奈问道:“为何?”
“后厨那边说什么昨日新来的伙计烧柴时没看着火候,将炉灶悉数烧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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