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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看门的阿辰来报,说是有个叫葛明的小厮要寻谢先生。谢迁尧耳尖,闻言便抬手抹住在颤动中的琴弦,眼眸却是瞧向沈旭芸的。
闭目凝神听旋律的乐师们见谢迁尧徒然停下,本是疑惑,随即跟从谢迁尧的目光往自家少班主那儿瞧。
沈旭芸沉浸画稿不曾注意门外来的阿辰,亦不曾发觉谢迁尧等人的目光。半晌还是泗琴没忍住,凑到她耳边喊了声小姐。
沈旭芸方察觉四下一片寂静,抬头便见这满屋老老少少的目光聚集她一人之身,一时只听得屋外渐稀的雨滴舐窗与炭火烤灼之音。
沈旭芸茫然:“都盯着我做甚?”
阿辰拱手复报:“楼外有一自称葛明的小厮,说寻谢先生。”
原来就这么个事。
沈旭芸道:“确为相识之人,请进来便是。”
阿辰应下,速速去接人了。
楼外的葛明跟着阿辰进楼。这是他头回入这闻名天下的祥福楼,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碧瓦朱檐,心中感慨不已。
这傍上了皇家,便是戏楼也似琼台。
还未入偏房迎面便见自家少爷被四五个乐人打扮的围着,其间有老有少。
葛明瞧着出神,站定还未半刻钟,手中却被递了盏温热的茶:“小公子来一盏姜茶如何?”
他下意识接下,抬眸便见是那日大门前送自家公子,今日又为其执伞的那名女子。
“葛明。”谢迁尧自屋内来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
闻得谢迁尧唤他,葛明如梦初醒般慌忙俯首行礼:“啊,谢过小姐!”
“不必拘礼,进去便是。”沈旭芸浅尝辄止一笑,便让葛明自便。
葛明却踌躇良久,恭恭敬敬将茶置于一旁,摸索一番自腰间寻出帕子,勉强揩去鞋间泥水方才抬腿迈入里屋。这般拘谨模样,较起谢迁尧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旭芸刹时泛起些许好奇,却不知从何问起。
葛明进屋便径直往谢迁尧旁去,端着茶候着,偶尔抿上几口。见伙计乐师们来来往往,多数寻沈旭芸而来,亦有专程来寻谢迁尧的。
不论何人,谢迁尧竟皆是有求必应。偶有老乐师不认可谢迁尧的改法抑或吹毛求疵,谢迁尧也不反驳,往往和颜悦色全然应和。哄得脾性再古怪的老乐师竟也找不起茬来。
这般你所言极是不争不抢的态度当真是屡试不爽又省时省力。沈旭芸每每见到谢迁尧与人相处时便如是想。
可惜葛明欣赏自家少爷作谱没半晌,便被偶然瞥见他的谢迁尧打发道:“沈小姐让你莫要拘礼,你还杵在我旁边作甚。”
被自家少爷嫌弃走了,葛明憋着股劲在屋内踱步,人闲不下来,还不住左顾右盼。
沈旭芸瞧见他无所适从的模样,还好意问葛明可愿一起学画稿,葛明诚惶诚恐说怕糟践了这皮给拒了。
终是乏了,他便坐在角落望着谢迁尧凝神在一张张谱上勾画出神。
“哎,你是谢先生府内的小厮?”泗琴徒然坐在葛明旁寻他搭话。
泗琴这姑娘嗓子尖,葛明被骇着了,茶盏险些没端住。
“……是,我自小便跟着少爷。”
这二人离沈旭芸不远,她手中毫笔闻言一顿,再接下去便有意放缓了动作。
“谢先生在作曲之上这般天赋异禀,想必在你们江南也是颇具盛名的俊郎才子。”泗琴单手支着下颚,脑中遐想连篇不禁泛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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