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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的队伍行了七日才到纥奚马场。
马场地处大周西北边陲安故县境内,原是安故县侯嵇家的产业。可如今的县侯嵇须弥醉心佛学,对家族事务问也不问,所以实际的经营者是嵇须弥的夫人楼氏。
能在一众男人里维持嵇家产业长盛不衰,楼氏绝不是简简单单一柔弱女子。此时正跨马提弓等在马场草坡底下,远见送亲的羽林军走近了才下马过来拜倒,第一句就是:“参见公主殿下。”
车辇里公主是否答话还没有听清,领头的曹莼已经对她这种目中无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行了行了县侯夫人,快安排些热汤沐浴,走了七八日都不曾睡个好觉,如今到了你这里,我可就不客气了。”
楼氏看年岁不过四十上下,但她许是内外操劳,不及京都那些夫人小姐们会保养,面上颇有些风霜痕迹,加上一身骑马劲装,很是显得飒爽利落。
“曹中郎一路舟车,劳累了……”利落起身,楼氏转向曹莼抱拳,“蔽处虽不及京都繁华,供兄弟们洗洗风尘也是够的。县侯已在府上恭候,请公主与曹中郎移步。”
马场为有利于马匹奔驰无碍所以设在贺兰山脚下一处宽敞的河谷里,可县侯府却远在三十里外安故县城里。
出发时定下在马场休整就是看中这地方往来便利,休息一夜便可精神抖擞直面漠北胡子,若要回县侯府休整,来回折腾六十里地,岂不是舍近求远?
且曹莼也有私心,他身后有太后姑妈作靠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可输就输在没有个说得过去的军功傍身。
来时他父亲便交代了,只要安安稳稳办完这趟差事,哪怕回去就升羽林卫将军,也不怕那些酸儒说他德不配位。
“就不去叨扰县侯了……”曹莼心里盘算了,拱手推脱道,“我等受命护送公主,岂能贪图安逸?我看这片草场就不错,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麻烦县侯夫人替我们备些热水热汤就好。”
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一句公主车辇该如何安排。
楼氏应了,提醒他道:“曹中郎忠心尽职叫人敬佩,只是公主殿下娇养尊贵,与兄弟们挤在此处怕是不妥。要不要我派人护送公主殿下移步县侯府休息?”
曹莼想说她算什么东西,又到底忍住了。
“不必劳烦!”曹莼下马,搭眼蓬一望,指一处略高的缓坡道,“公主殿下觅得佳婿,只怕心里雀跃难安,实在不该走动劳累,就在那处高台设下营帐,劳县侯夫人派几个婢女洒扫便可。来人!先设公主营帐,请公主入帐休息。”
到了自己家门口哪里还有要他们自己动手的道理,楼氏忙止住,招呼自己手下人过来吩咐了,又向曹莼道:“曹中郎客气,安营扎寨的事交给我就好,中郎与诸位兄弟,请往前面大帐休息。”
说完补了一句:“公主殿下我会另设宴款待,曹中郎可放心。”
曹莼嗤笑一声,勾勾手指叫身后两个小将嘱咐了几句,往前面营帐去了。
营帐到底没扎在楼氏挑选的背风处,曹莼刚愎自用,自顾自扎在平坦靠水的地方,还美其名曰汲水方便。
楼氏拗不过,只能叮嘱手下人夜里警醒严加防范。
纥奚马场北靠贺兰山,南临广水河,入夜的西北风一刮,天然就是个风匣子。
前夜还好,好容易熬到三更的鼓敲罢,楼氏才要松一口气,就听外头呼喝声起,接着就有人急匆匆跑来禀报:“家主!军帐那里,走水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楼氏暗骂一句曹莼不听人言的狗崽子,扯了外裳撵出来便问:“可伤着人了?”
来人喘匀了气,仍是累得弯腰撑膝:“不曾,不曾伤人,只是曹中郎执意要将营帐连成一片,如今要烧也是一整片,火势冲天咱们救火的人实在近不得身!”
楼氏一听就急了:“蠢东西!还救什么火?还不快些救人!对了,公主营帐如何?”
公主帐地势高,且在上风口,倒是没有被火势波及。
“先别管咱们的马匹草料!紧着救那些少爷兵!”楼氏一行疾走一行吩咐,“这些人少一个指头咱们赔完了马场都不顶事!再有,通知老六带人走远些,莫叫人看见!接驾不力已经逃不了了,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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