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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扭脸笑道:“我不过是怀孕,又不是瘸了残了,哪里就连路也走不得了?这才不足三个月,依你的话,等月份大起来,我索性连床也不要下了。”
池镜轻叱了一句,“乱说!以后这些不吉利的话不要讲。”转身坐回了榻上吃茶。
玉漏抿着嘴,自从确诊出孩子,他就忽然变得有些迷信起来。她犯了他的忌讳,晓得他不高兴,少不得走到跟前去哄他,“你还不走?今日不是纪家请客?”
他垂着眼不看她,“我等着你一齐出门。”
“那你席上少吃酒。”
这就算是哄人的话了,池镜心领神会,没奈何地抬起脸朝她笑了一笑。
出门便分道扬镳,玉漏自往北去,那玉白寺在闹市,香火惯来鼎盛,池家只玉漏一人出来,因此没叫清寺。到的时候赶上午饭,人正多,老法师将玉漏请到禅房先歇息。午饭是府里预备好了带来的,不过借寺里的灶房热了上来。
吃过午饭,翡儿到耳边说了两句,玉漏便吩咐屋里一干人,“你们都自去吃饭吧。”
一时人散了,翡儿才出去请了玉娇来。玉漏对丫头们只说是娘家表姐,凑巧今日也来进香,便请来屋里聚聚。
玉娇只带了两个丫头,也都赶出去了,坐下来便取笑玉漏,“啧啧啧,池三奶奶好大的阵仗,我看见好些下人跟着来,总有二三十个吧?还有车上拉的那些东西,怪不得那老方丈待你就像待佛爷一般敬重,原来佛门圣地也逃不过一个‘利’字。”
“你一张嘴就没好话。”玉漏嗔她一眼。
玉娇见她不像从前一样和她唇枪舌战,倒觉得没意思,把嘴一撇,“你怎么不和我硬顶着了?”
玉漏笑道:“我有了孩子,想积点口德。”
说得玉娇大惊,忙完她肚子上瞅。玉漏把手贴上去道:“还不足三个月,此刻看不出来。”
“你要生个儿子,池家迟早就是你的了。你们二爷死得早,生前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
“还有大爷大奶奶呢。”
玉娇听她这话好像意有所指,没搭腔。
玉漏进而直言,“你跟着我们大爷混,能混出什么结果?至多不过娶你做小,是谁从前心气那样高,不是看不起给人做小?”
玉娇乜眼反驳,“我又没说要给他做小,池家那样的门第,你当是宝,我可不稀罕。我现下过的是自己的日子,不知多自在,犯不上给谁做小老婆去。”
“此刻你年轻,当然这样说,那往后呢?何况听三哥说,朝廷的旨意估摸着这几日就要到了,怎么处置大爷还不知道呢,将来如何,你都要有个打算。”
“你家三爷不是说罪不至死嚜。”
玉漏马上放下茶碗,“噢,听你这口气,要是他一辈子不死,你还真预备这样一辈子不明不白地跟他混了?”
玉娇又不作声了,连她自己也没任何打算。隔会她说:“我不像你,连百年之后埋在哪里的事都想好了,我从来想不到那么长远。当初和小夏,稍微打算得长远点,还不是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你约我相见,就是为说这些话?”
玉漏呷了口茶,咕哝一句,“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玉娇沉默不语,她眼下是过一日算一日,将来如何不敢去想,想到就觉得有无尽的麻烦,那千丝万缕的麻烦结在一起,使人更觉得前途茫茫。好在她习惯了这样没有定局的生活,从前和现在都是一样。屋外和尚在撞钟,那撼天动地的声音射出去,仿佛把一切喧嚣凿破了,忽然有天宽地广的寂寞。
下晌归至曲中,进门秦家妈便迎上来,抑着声气朝楼上指指,“大爷来了。”
原说好他今日不来的,玉娇向楼上紧阖着的槛窗看一眼,“几时来的?”
“衙门里出来就一径到咱们这里来了,家都没回。我看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故意到咱们家来躲事的。我说你上庙里烧香去了,他也不走,在楼上睡了一觉,才刚醒没一会。”
玉娇撇下秦家妈上楼去,看见兆林仰在榻围上,一双眼睛痴痴望着梁上出神,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很疲惫。她上来他也像没听见,未曾看她一眼。
她轻咳了一声提醒,“昨日你不是说不过来的嚜,做什么又过来了?”她笑着弯腰朝楼下要茶,把屋里的窗户都推开,最后推到榻上方的窗户,“你也不嫌闷热。”
空气马上像血液一样流通起来,兆林才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想起早上的事,脑袋仰在榻围上苦笑,“出了点事,到你这里来躲清静。”
“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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