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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轻微摇头,“倒是看见了你们三爷,才刚和他在那边厅上说了几句话。”
永泉到底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说到此节,不得不昧着良心道:“我们三爷那人,其实不坏。”他拍了拍他,“三奶奶嫁了他,你尽管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西坡笑着埋头下去,吃得微醺,觉得心里渐渐郁塞,从前的事又想起来了,不由得溜出句话,声音比先前还轻,“我晓得这才是她的归宿。”
在这大闹大嚷的气氛中,也就他自己听得见。那些划拳嬉笑的声音伴着酒气滚滚升上去,又从屋顶撒下来,这屋子成了间喧嚣的鸟笼,使人发闷。
这天气的确是热了,两杯酒下肚便有些发汗,亏得两桌酒席是摆在水亭子里。池塘里吹着荷风,碧叶间立着一个个小的粉灯笼似的花苞。
五太太看见玉漏在看,笑道:“你们府里的荷花年年开得比我们这里好。”
玉漏笑着点头,“大概下月就陆续开了,到时候太太领着妹妹和奶奶们过去瞧去,老太太一定高兴。婶娘也去。”
于家太太道:“只怕到时候我们都上京去了。不过你们府上的荷花是开得好,记得那年我们住的那花萼居门前就是片荷塘。如今你们姑太太还是住在隔壁那秋荷院?”
“还是住在那里,姑太太喜欢那处僻静。”
“她是修佛之人,自然喜欢清静。”
大家追忆起往事,都有点唏嘘光阴荏苒。素琼听在耳朵里,觉得句句与她相关,好像都是在讽刺她这几年过去,还是一无所获。她没搭话,眼睛暗暗瞟到前头那亭子里。
堂兄弟们在那亭子里单治了一席,当中连着条雕阑平桥,张家两个戏子就在这平桥上唱曲耍把戏,逗人嬉笑。隔得不远,可以听见他们兄弟间谈天说地的笑声,年轻男人不免好夸口吹嘘,经不得几杯酒灌下去,益发夸大其词。只池镜沉稳,连说起明日上任之事也只是淡淡带过,不肯多话。
那宁二爷一向嫌他和兄弟们不亲近,搭住他搁在桌上的腕子质问:“下晌我们在外头等你,怎么你迟迟不来?害我们白等了一阵。”
“我和人说话给耽搁住了。”
松二爷因问:“就是他们张家那小厮?”
池镜点了点头,松二爷嗤笑了一声,“和个下人有什么好说的。”
宁二爷旋即道:“嗳,别的小厮就罢了,那个小厮镜三哥是该和他说的。”
池镜微笑着抬起眼看他,以为他是知道些他与西坡的渊源,正欲试探,那宁二爷却说:“要不是那小厮,仙哥还得不着‘万福仙人’的名号呢!”
众兄弟追问怎么回事,他道:“你们不知道么?仙哥是因一盆百叶仙人得的这小名。”
“这谁不知道?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咱们自家人还能不知道?”
“可你们不知道吧,三嫂子生产那日,张家送给老太太的那盆百叶仙人,就是才刚那小厮在一个云游的和尚手里得的。”
“听说是张家门房上去了个化缘的和尚,小厮给了他些斋饭吃,那和尚才送了他一盆牡丹回谢。”
“那小厮就是才刚咱们见着的那个!他得了那花,敬献给张家老太太,张老太太又打发他送给咱们老太太,咱们老太太当日得了仙哥高兴,又回送了好些礼给张家,那张老太太一欢喜,就将他从门上调进去做了个管事。所以我说他伶俐!”
池镜听完,心里陡地闷住口气,又是那天煞的王西坡,连他生个儿子他也要来横插一杠子!
他正恨呢,又听见宁二爷问:“三哥方才是不是就为这事谢他?”
他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是,我谢他呢。”
松二爷豁然开朗,“那是应当。”说着起身斟酒,池镜散淡地歪着脑袋盯着那酒高注入杯中,说不出的一种烦躁,但脸上始终笑着。
笑到散席,脸也笑僵了,大家说话要走,偏他看见张家那两个戏子跟着管事媳妇登岸而去,心里放不下,怕一时他和玉漏跟着散出去,会在门上碰见西坡。
便临时编了个谎,非说有个玉坠子好像是落在松二爷小书房里头,拉着玉漏待要跟着松二爷他们夫妻回房去找。
玉漏疑惑道:“你今日带了玉坠子么?我怎么没看见?”
他一口咬定,“戴了,坠在腰上的,就是那块墨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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