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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酒么?”晏伽问顾君轻,“你们狼族不是有种自酿的酒,叫什么抱鲸曲?拿一坛来尝尝。”
顾君轻:“那可是百年才能酿出几坛的好酒,藏在地窖里,我们小辈平时碰都碰不到呢。而且就算有,凭什么给你喝?”
“凭我给你们家少主解了围。”晏伽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你还没跪下谢谢我呢。”
顾君轻脑袋转得慢,也没想起来刚才自己被推出去当肉盾的茬,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说得也是,算了,不和你计较。不过酒是真的没有,你还是指望顾年遐吧,等他继任族长的那一天,祭礼上要多少有多少,你来喝个够好了。”
顾年遐道:“你想得倒美,祭礼上的酒和祭品都是有定数的,少一样就等着查到头上挨罚吧。”
晏伽啧了一声:“兜都快比脸干净了,还穷讲究这个。酒和肉不就是让人吃的?哪有上完供还得还回去的道理。”
顾君轻也有点动摇了,馋虫引逗,咽了咽口水,说道:“年遐,我听说地窖里放着陈年的抱鲸曲,足有上百坛之多,我们偷偷拿上两坛,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顾年遐回头张望了一番,低声道:“迩卓没回来吧?”
顾君轻跟他心有灵犀地彼此一坏笑,同时起身,拽着晏伽就往外走。晏伽心知肚明,故作姿态推拒了两下:“使不得使不得。酒窖在哪里?”
顾年遐和顾君轻都深知顾迩卓绝对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并且还会坚决阻止他们的荒谬行径,顾君轻甚至想象得到,对方会怎样拧着眉毛训斥他们两个。
“毫无少主的样子!”顾君轻模仿顾迩卓的语气,“年遐,你可知擅自偷盗是大罪!”
顾年遐往晏伽身后一蹦,双手扒着对方的肩头:“是他要喝的。”
晏伽一挑眉:“你少祸水东引,我是客人,我怎么知道主人要带我去偷自家的酒?”
顾年遐笑着刚要说话,忽然一个不小心,衣袖上的铃铛勾住了晏伽的面纱,猝不及防地一扯——
晏伽僵住了,想伸手去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顾年遐攀在晏伽肩头,对方整张脸撞进他视线。下一刻,两边都沉默了,半晌没动弹。
只不过小狼耳朵给吓直了,耳廓的绒毛跟着一起抖来抖去,显然很紧张。
晏伽趁势发挥,阴恻恻道:“原本不打算暴露的,毕竟我也不想灭口无辜,现在倒是不得不如此了。”
顾君轻脸色煞白,抽出刀,一把扯过顾年遐,色厉内荏道:“你威胁谁啊!”
晏伽继续吓唬道:“一头小狼崽儿能卖五千金,两头讨价还价到一万两千金,正好,拿这笔钱做个生意,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卖他!”顾年遐将顾君轻往晏伽跟前一推,“他肉多,顶我两个!”
顾君轻:“??你!”
晏伽趁乱把斗笠捡了起来,扣回头上。他有些后怕,幸亏在场的没别人,狼族一多半人都认得自己,这些小辈却都没见过他,就算被看到脸也不是什么大事。
别说他死了三年,就是一百年,“晏伽”这名字都是个大麻烦。
“走吧。”晏伽掩上面纱,恢复了正经神色,“去偷酒喝。”
顾年遐正推着顾君轻有些婴儿肥的脸,余光瞥了一眼晏伽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被针尖刺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捕捞那瞬间的感觉时,已经无迹可寻了。
对方的后背笔直、宽阔,但他没来由觉得有些瘦削。
“对了,有件事问问你们。”晏伽说,“三七坊灭门,越陵山没反应吗?怎么还轮到凌绝宗过来撒野了?”
毕竟西北一脉,向来势力最大、镇守一方的门派就是越陵山,出了这么大的惨案,越陵山现任掌门居然没有出手接管,这件事则更不对劲。
顾年遐理了理袖子,三两步跟上去,语气中颇有些讥讽:“越陵山?若按你们人族划分的地盘,这事儿是该归越陵山管,可既然都被别人打上门来了,就说明越陵山根本没打算插手此事。”
晏伽皱眉:“越陵山管都没管?他们驻守西北,如今干什么吃的?”
顾年遐道:“求仙问道、飞升化境,无非追求这个。现下越陵山紧闭山门,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还撤回了驻守山下的弟子。我下山转悠一回就替他们收拾不少烂摊子,左不过是横行的邪祟作乱,却没人管。”
晏伽怔然,他醒过来之后收集了不少情报,却刻意避开了越陵山的消息。近乡情怯,本以为三年未见,故人故地不会有太大变化,没想到从顾年遐口中听到这话,一时难以消化。
顾君轻也道:“越陵山那群人嘛……平时不跟我们打交道,头几年还能看见满大街穿着玄鹿羽衫的灵修,后来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听说是他们的掌门突然宣布封山,再不收徒、也不对外往来了。”
晏伽闻言有些恍惚,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了袖中那把短刀,记忆空溟,似乎总想要冲破牢笼。
顾年遐见晏伽忽然止步不前,心中又腾起那股熟悉感,而这次相伴生出的,还有某种莫名的哀戚流窜过心口。
先从我身上下来再思考
蘅宫地窖的锁,并非寻常的铜铁所制,晏伽来过这么多次,还是第一回见到真正防贼的锁长什么样子——连条门缝都没有,黄铜色的大门就像长在了周遭石壁上,浑然天成,防火防盗。
可惜这玩意千防万防,防不住他们监守自盗的少主。
顾年遐捏了个咒诀,指尖一点灵光落入镶嵌在门上的锁眼,四周那些状似枯死的藤蔓竟又一寸寸生出新绿,片刻的功夫,那些重新恢复生机的藤条纷纷向四面散去,严丝合缝的黄铜门扉裸露,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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