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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如今还压在司礼监的那道盖了皇帝之玺的圣旨,想想如今礼部正在相看的那些个淑女,朱氏只觉大脑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子,京城怕是,要变天儿了……”
长秋失色:“娘娘……”
朱氏一把握住了长秋的手:“峥儿的事,我瞒了圣上这么多年,如今,怕是再瞒不下去……峥儿,胡涂啊!”
朱氏喃喃着:“便是爱慕男子又如何,终归是只消不摆到台面上说,左右也不过是些风流名声,便是娶了个王妃回来在府里供着又如何……安富尊荣,能缺得了她什么?”
“便是男人不爱又如何,过往今来,高门联姻,摆在台面上的那些个妻室……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偏就他怜香惜玉,他一个不慕红颜的大男人,怜的是哪门子的香、惜的又是哪门子的玉?!”
“娘娘息怒……”
长秋登时便在朱氏身边跪了下来,连带着屋里伺候的那些个侍女们,呼呼啦啦地也跟着跪了一地。
朱氏的眼泪,极为突兀的,便就这么落了下来:“我的峥儿啊……”
殿里一片死寂,却也没谁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劝一劝朱氏,说宫里忌讳掉眼泪这回事。
朱氏便在那椅子里怔怔然坐了许久,半晌,神情怔愣着,拿了帕子自个儿抹了眼泪,湿着眼睛苦笑一声:
“罢了,我这当娘的,都还指望着他过日子,又能再苛求他些什么呢……圣上那,能瞒多久,便瞒多久罢,这纸……早晚有包不住火的时候。”
“去个人,将圣上身边儿的,都再打点一通,教他们在跟晋王有关的事儿上,都警醒着些,但凡有些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教他们赶紧的过来本宫这儿递个信儿。”
“……别真教为着这些个事,让他们父子二人,再针尖儿麦芒地给对上了。”
长秋当即便应下。
“罢了,你们都退下罢,教我……教本宫一个人,坐在这儿静一静。”
于是一片静寂中,唯有清浅到几乎听不出的脚步声混着衣裳隐约的摩挲声在殿里窸窣而过,像是一阵清风一般,把所有人都给刮出去了。
朱氏抬眼,瞧着一旁明瓦窗上映着的夕阳余晖,于一片温润的金光之中,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夜幕将整个正殿都笼了进去。
朱氏于没有半点光亮的大殿里坐着,像是个被牢笼束缚着,渐渐驯化了的鸟儿一般,也任由黑暗遮去了她脸上的神情。
终是只有一声带着悲伤与愁绪的喟叹,似是倩影幽灵一般,静悄悄地,在这大殿之中逸散了:
“娘的,峥儿啊……”
如朱氏所料想断的一般,京城的天随着晋王的回归也跟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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