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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之后又是艳阳高照,暑气笼罩了泠州,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热烈地议论着先前的事。
蒙冤者终得清白,作恶者自食其果。
孙齐铮被押往刑场的路上挨了一路的辱骂,百姓拿着鸡蛋菜叶将他砸得面目全非。昔日贤名尽化为泡影,他算计半生,最后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被铐在囚车里时已然放弃了反抗,任那些污浊的东西砸了满身也没有任何动静。
当朝丞相枭首示众,也是大晏的头一例,必定记入史册,遗臭万年。
孙齐铮的脑袋砍下来挂在了裴府门口,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皇帝急着回京城处理孙氏余党。圣驾临行前日,许君赫踩着满地的金光,走到行宫极为偏僻之处的宫殿里。
门口把守着非常多的禁军,以交错的站位将宫殿的四面八方都守得严严实实,见到许君赫后便同时单膝跪下行礼。
许君赫摆了下手,说道:“我进去跟皇叔说两句话。”
禁军自然不敢阻拦,让开了道路,将殿门推开,其后让许君赫走进去。
里头是厚重的帷幕,青色层层叠叠,将阳光阻隔在外,显得殿内十分阴暗。殿中很静,听不到别的声音,许君赫撩开帷幕往里走,顺着昏暗的道路走到了内殿,就看见床榻上躺着许承宁。
他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腰间往下搭了一层薄薄的被褥,面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殿内并不热,不知是地处偏僻还是四周都是树木的缘故,窗子开了之后殿内反而有一股子清凉阴冷。可许承宁却满头大汗,汗珠顺着脸往下淌。
他听见了脚步声,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去,视线却被汗珠糊住,眼前都是模糊的景色。
就见一身着雪白长衫的年轻人徐步而来,上面绣着金色的四爪蟒,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仍旧被烛火照得闪闪发光。许承宁努力地去看来人的脸,只看见了熟悉的轮廓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恍惚开口,“皇兄……”
许承宁的声音极其微弱,却由于此处太过寂静,许君赫耳朵一动,还是给听了个清楚。
他负着手停在床榻不远处,对许承宁笑了一下,轻声道:“皇叔,你怎么糊涂了?看清楚我是谁,父亲早就在十多年前就被你亲手害死了呀。”
许承宁一个激灵,用力睁大了眼睛,这才真正看清楚来人的脸,“良学?”
许君赫用脚勾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来,说道:“听闻皇叔的双腿被打断了,我来瞧瞧你。”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许承宁就感觉双腿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这种痛苦一直持续着,没有任何能够让他放松喘气的时刻。
“皇爷爷说,等你的腿骨长起来后就打断,再长,就再打,一直到你的骨头长不起来为止。”许君赫笑眯眯道:“不过我觉得对皇叔也没什么影响,你不是很会用拐吗?可以用双拐代替双腿,也省得走路累着腿。”
许承宁听到这话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目眦尽裂道:“何须如此折磨我,倒不如让我死!”
“怎么会呢,皇叔你放心,皇爷爷可不是你,不会那么狠心到手刃亲人。”许君赫从怀里掏出了一方锦帕,颇为温柔地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道:“不过这声皇叔,我今日也是最后一回叫你了。虽说你害了我父亲的事不会告之天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爷爷说你心思这般歹毒,不该是许家人,因此回去后就会让人拟旨,废除你的皇嗣身份,贬为庶民,幽禁余生。”
“活下来了,皇叔开心吗?”许君赫笑着问他。
许承宁剧烈地喘息着,激动之下想要动身,却扯动了双腿的伤口,疼痛让他的面容瞬间扭曲,双目赤红,满是憎恨地盯着许君赫。
皇室的丑闻绝不可公诸天下,所以先前皇帝亲审为裴氏翻案事,只字不提在背后的主谋许承宁。这是皇室的家事,自然从内部解决,倘若让天下人知道,被笑话的就是整个皇室。但不告知天下不代表轻易放过许承宁。
况且他犯下的罪不能以死抵还,要活着,受尽苦难折磨,直到满心悔恨。如此慢慢偿债方可对得起死去的太子,还有那些被他所害之人。
“我不过是败在了出生……”许承宁紧咬着牙关,恨声道:“你们占了个嫡长的名声,一出生便拥有了一切,倘若老天对我们都公平,最后胜出的一定是我。”
许君赫敛了笑容,漂亮的眼睛盛满冰凉,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承宁,“皇叔啊,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当初你能害了我父亲,不是因为他能力不及你,而是他信任你,把你当作至亲弟弟,对你没有防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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