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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只意站在街头,她身后不远处倒还算宁静,可眼前这一条大街全部都躺着一排排的人,哀嚎、痛哭、麻木、高声大喊,
这一切都像是十年前云陵府说遭受的事,再重新来了一遍,
没有大火,可这城北半边天全都是汤药的味道,
没有流血,可入眼全都是躺在地上,动不了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还有没有人!分个人手过来研磨草药!”
“哪里还有人!你们药剂熬得可好了?赶紧拿来给人喝!”
“喊什么喊,催什么催,这药没磨出来,我们药剂怎么煮!你行你来,没看见这火把老子眉毛都烧了还喊!我倒也想要七手八脚啊!再喊老子不干了!”
“你发什么脾气,这药又不是我喝!你爱做不做,不做你滚,反正死也不会死我!”
“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故意为难你?”
吵吵闹闹一旁,不过转眼一看,又有人被放在门板上抬走,
这一回是个年迈的妇人,一边咳嗽,一边抓着那毫无生气,躺在门板上的汉子的手,
老泪纵横,口里喊着儿啊,你死了娘又该如何,或是想让人把她一块儿给抬走。
原本还吵吵的两人瞧见这一幕,都慢慢安静了下来,于心不忍,都各自回到刚才所做的事儿跟前。
“你怎么来了?”宁只意被眼前一幕冲击得发愣,正看着,
直到有人站在跟前问话,她才猛然回神,瞧见二公子皱着眉,像是对于她出现在城北有些不满意。
“我过来找清衡观,”宁只意说得中气不足,这一条主街上两排全然都是人,没过一会儿便有人被抬上木板,有药童跟大夫时不时地穿插在这些人当中,又是喊汤药,又是施针救治,一会儿又有人被抬走。
“宿大夫!你来瞧瞧这妇人,她肚里还有胎儿,我等拿捏不准,”旁边的大夫忙过来请宿展阳过去,两人一同瞧瞧。
宿展阳想与宁只意说两句话都没时间,便跟着人去看那妇人了,先前喊着没药的那位药童,又在一旁急急喊着缺人手。
“可有我能帮忙的?”宁只意看的心里闷痛,过去问道,
“有有有,这处一些药要切成半指长,还有这药粉放在钵里研磨过筛,还有这药是三碗水煮成一碗,还有这……,”药童也没看来的是何人,一想到有人能帮他分担一些,便头也没抬,挨个说着身边的那些活计。
不过眼角有一抹嫩黄衣裙入眼,发觉不对,再转过眼一瞧,竟是贵人装扮的女子,乌黑漆亮的眼睛,冰肌藏玉骨,俊秀细长的脖颈,润白的手从衣袖出来,手腕上戴着扭丝纹手镯,身上穿着一年景纹佛山纱领子衫,
虽捂着口鼻,可瞧着那露出的眉眼灵秀盈盈,便就能晓得这女子是风消白雪之姿,
就她往这儿瞧过来时,他都不知手脚该如何放才好,让这么个贵人来做这些活,是不是不太好?
“我曾在家里也做过研磨过筛的活,不过是做女子所用的口脂跟腮粉,想来活计也差不多,小大夫教我两遍,我应当也学的会,看火跟剪药材,我这两位丫鬟姐姐也能帮忙。”
假如今有人能伸一把手,那是再好不过了,有多少人都不愿意到这城北来,就怕因此丢了命,
正在研磨的药童被一句‘小大夫’说得心里欢喜,可下一刻便是郁闷起来,他哪里还当什么大夫,不过临危受命,也成了半个大夫的头衔。
只是这三位女眷都来此处,她们不要命了吗?也无法让他想多,便嘱咐跟前这位贵人如何研磨过筛,
交给另外一个丫鬟剪草药需要多薄、多长是什么个分寸,看着汤药的另外一个丫鬟,则是不断地倒药、添水、换药熬煮。
“大夫,大夫,你先给我儿瞧一瞧,他腿砸伤了!”
宁只意坐在门口,一边轻缓地费力过筛,看着有人腿上裹着发红的纱布,被人背着急忙进屋,赶忙让开位子。
“都说了,他没什么大事,只是也不要动,药一天换一回,回去他是不是又乱动了?若是这样咱们也不看了,你瞧瞧这一条街上全都是人,咱们大夫也不是只顾着看你家儿子一个!”先前教宁只意如何过筛的药童冷着脸说道,
“你什么意思?你们做大夫的不就是救人性命,那些人都要死了,我儿还活蹦乱跳的,为什么不先救他!”送人过来的老汉也捂住口鼻,瞧着盛气凌人地指着药童咒骂。
“我没治他?换药、拿出木桩废屑都是我做的,只让他好好休养,脚上的伤口少有一月便能过好,你每天抬他来这里一回,又有何用!这里全都是病人,他如今还好好的,你多来几回就说不得又如何。”
“放你狗屁,你诅咒老子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拿你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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