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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欢怔忡,目光落进他朝上的掌心里。
片刻后,又看见他似是有些不耐地微勾了勾手指。
他指尖像系了根透明的蚕丝,只稍一勾,连着她心跳的另一端便不由自主地失序起来。
宋朝欢有些忙乱地抬手,将指尖搭进他掌心里。
晏峋翘了翘唇角,稍一用力,将她从地板上拉起来。
她那时的头发已经有些长长,及肩的发尾总扫得她脖颈痒。少女便干脆将黑发全部挽起,扎出个蓬松又跳脱的丸子。有些稚气地缀在头顶心上。
可此刻,晏峋一垂眼,她便觉得露在空气里的那截颈项,有些难为情地烫人。好似那些松散下来的碎发,撩得人更焦恼了。
她慌乱地垂眼,偏又看见他背着光的白衬衣下,半透明的劲瘦窄腰。
长睫颤得像猫儿抖落额头上的水珠。
晏峋没有喊开始,便自然而然地执起她左手,右手指节轻扣住她后腰,按照该有的节奏,带着她划开舞步。
“一哒哒,二哒哒……”最简单的节拍,从他薄唇间轻淡溢出,涤荡在她耳边。
宋朝欢被他牵着手,稚拙地摆荡开。
他舞步娴熟而绅士。而她自由的四肢仿佛跟不上她思考的方式。
她旋转一圈。
“错了。”少年懒散道。
她又旋转一圈。
“又错了。”甚至有些无奈。
在她松开他一只手,单手旋转回他面前的又一个瞬间,少年干脆停下,高举她指尖的左手仍顿在空中,翘着唇角,极缓地眨了下长睫,嫌弃般慢声道:“笨死了。”
宋朝欢有些懊恼他说的实情,又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俩人指尖轻扣住的一点连接,熨得她脑子都有些发懵。
少年唇微翕合,鼻腔间低低吟出《第二圆舞曲》华美优雅的节律。
他微垂的长睫半阖,低眼看着她。节律突地轻轻断开,她听见他意味不明笑了声,伴着指尖像提醒般若有似无的轻捏,漫不经意同她说:“别走神,继续。”
少女耳尖刹时烧得像别了朵凤仙花……
小时候做梦,不管是好的坏的,总真实得叫人欣喜或害怕。从没在梦里怀疑过那些片段的真实性。
可长大后,却常会很神奇地在梦中知晓自己是在做梦,可又醒不过来。只好本能地按照梦中毫无逻辑的剧本演绎下去。
譬如她跳了一会儿,明明女主角是她自己,可她看见的,却像是摄像机拍摄的画面。
一时离晏峋好近,近到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呼吸与指尖的温度。
一时晏峋又离她好远。
远到她只能以一台机器的旁观角度,俯瞰俩人跳舞的画面。
梦里的宋朝欢心脏猛地骤缩了瞬,不无怀疑地想,会不会连这场舞,也从来都只是她的梦境。
可他们仍在空旷又明亮的舞室里旋转着。
橘红色的裙摆扫过少年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单扣圆头小皮鞋,不止一次地踩上他干净的白球鞋。
一圈,一圈。
即便是不同的舞步,终究又回到原点……
很多时候,宋朝欢都有些怨自己。
怨自己的怯懦又执拗,怨自己的退却又莽撞。
可又自暴自弃般麻木地想,年少时遇见那样惊艳的人,
很难……不心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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