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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端坐在他们一同长大的院子中,一向硬朗的面容,此时眼中蕴含着满是情意与不舍。李汝虚弱地坐在舒暖儿曾经居住的院落中,轻抚着窗柩上的菱花,眉目之间却满是不舍,这承载着他少年时记忆的府邸,在他死后,终究是别人的了。倏然间,几片鹅毛状的雪花落到了他的手心,那丝丝凉意却是使得他的神智愈发的清醒。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困顿便染上了他的心头,坐在抄手游廊上的李汝,看着他曾战斗了一辈子西南的方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枯骨无觉,终究是一片虚无。---“殿下,到了。”裴渊缓慢地睁开双眼,听着周围的哭声眉目微蹙。他的精神却是更差了几分,眉眼之中满是疲意,但眼神依旧凌厉。在行下马车之后,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前来吊唁的人们,那些人虽在悄声交谈,但裴渊的神经却是分外紧绷,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仿若在敲大鼓一般,震得他神经都在颤抖。裴渊随意地看着四周,忽然一个娇嫩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瞳孔猛然一缩,心脏猛然抽动,眼中凌厉地看着远处站在威武将军府邸吊唁处的明枝。与上午时水绿色衣裙不同,她却是换了一件素白的衣衫,背影满是默落,身子却是分外的娇弱,时不时抽动的肩膀却是难掩其悲伤。看着周围人已然离去,她便行至厅中,长跪在蒲团上,不知在低声呢喃些什么,说着说着仿若与父母失散的孩子一般,便捂着脸哭了起来。当裴渊回过神时,却看到明枝已然行至了他的面前。漫天飘散的白色纸钱,在府邸随处可见的纸扎,以及纯白色的灯笼,以及白黑相间的对联都在昭示着故人的离去。而明枝穿着一袭素白色的衣裙站在他的面前,一向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未涂口脂的唇角已然是一片惨白。飘散的纸钱甚至在她的裙摆处堆积,身后便是漆黑的棺木,若是忘却这是李汝的灵堂,此处仿若是明枝的葬礼一般。原本已然止住的泪花,明枝在见到裴渊的一刹那便再次流了下来,眉目微转,眼中满是委屈和对故人的不舍。她想起裴渊似是不喜她的出现,只得留着眼泪站在他的面前,忽然从灵堂中传出一阵极度哀伤的哭声,被感染了的明枝心中分外委屈。正欲向往常一般扑进裴渊温暖的怀中,大氅紧紧地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感受着他呼出温热的气息,四目相对,满是情意,还想听他温和的声音,想要让他轻抚着她的额头,安抚她甚至抱抱她。裴渊却是眉目紧锁,冷淡地轻瞟了她一眼后,她每向前一步,他都要向后退一步,他们之间虽然只隔了五步,此时却如同天堑一般、裴渊的行为却是如同冬日冰刀一般狠狠地扎到了她的心间,她绝望地看着裴渊,心底地悲伤已然溢了出来,她不信裴渊怎会这般冷情。她急忙向前多跑了几步,却没有料到自己的身子却是穿过了裴渊。原本还在心底埋怨裴渊的她,似是却是愣神了,怎得身子会穿过别人,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次尝试着触碰裴渊,结果还是那般。裴渊见她这般天真,眼中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波澜,他只是淡漠地说道:“滚。”明枝在听到此话之后,情绪却是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似是不相信裴渊刚才的话语。她歇斯底里地说道:“不,你不能对我这般。裴渊,你救救我。”裴渊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径直地便要往前走去,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看向明枝。明枝见他马上就要离去,习惯性地伸手便要拉住他宽大的衣袖。怎料这次却是结结实实地抓住了。她眼中满是欣喜,正欲说些什么,裴渊却是不耐烦地甩开衣袖,使得她扑倒在地。霎那间,明枝似是知道了裴渊对她的态度,她的衣裙瞬间从素白变成了绯色。是她在被灌下毒药时穿着的那件,裙摆后一大片的鲜血已然干涸成褐色,而散落在衣裙上星星点点的血点却是如同腊梅一般。曾经满是笑意,总是微翘的杏眼如今已是满满的绝望,她趴在地上,在地上嗤笑着自己,眼中透明的泪花已然变成了鲜红的血泪。哭着哭着便不顾仪态地仰天大笑,她的声音尖锐地仿若要来追魂索命一般,还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她撑起自己的身子,努力地使自己跪在灵堂的前方,重重地磕着头,声音中满是恍惚地说道:“舒姨母,是枝枝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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