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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哪里是奴才可靠,是陛下可靠。”陛下还不知道这狸奴躲起来好些天的事呢,可别让意婕妤说漏嘴了!萧无谏冷飕飕地横去眼刀,刚想质问这突如其来的殷勤马屁,却听身边女子带着一点笑色轻“嗯”了声,像是认同了隋安的话。帝王便也笑了。罢了,他的确可靠,倒也不算虚言。实则孟绪这次来被萧无谏叫过来试新翟衣的。自梧的使团也看就要到了,届时又有大宴,听说好些远在封地的王侯公爵都不远千里而来,要在使团面前为大梁撑撑场面。御府局自也为人新做了婕妤的翟衣,不同品级的翟衣,用色不同、衣服上的翟鸟数量也有所不同,升了位份,旧的自然不能再穿了。可这次的翟衣做的似乎分外的快,叫孟绪轻易猜到:“应当是还在宫的时候,陛下就让她们着手做起来了?”“嗯。”得到答案,她捧着衣服要进里间,帝王却纹丝不动端坐在原处,没有一点起身跟进去的意思。孟绪正疑惑他今日怎么定性这样好的时候,便听人幽沉开口:“朕不欲毁了柳柳的新衣,就不陪柳柳了?”她瞬时品匝出了他的意思,关上隔扇门时回头瞪了人一眼:“陛下好不正经。”萧无谏沉沉发笑,散漫地撒开了冗长的一条折子,却不低头看那浩繁的文字。只遥对人:“柳柳正经。想必一直回头看朕,心中所思,该是欲邀朕在你试衣时与你坐而论道?”孟绪佯作未懂这故意羞人的暗讽,一本正经辩驳:“妾只是在想,御府局那儿只有妾几个月前的尺寸。此番提前赶制,若是妾胖了瘦了,岂不是穿不上了?”“新的。”帝王噙笑一眼,意味悠长:“朕给她们的。”他如何会犯这样的疏漏,枉用心思?这尺寸自是他用手用眼,亲自测量而来,又经多次验证,绝无错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再出来时,孟绪平复了神色,一身青衣赤鸟,或行或立,无不是高情贵态,风仪殊绝。萧无谏手中的折子险些因人的心不在焉,泡进乌黑的砚池中。身边的猫儿已先代他做了他想做的事。小家伙歪着头看了孟绪半天,忽然蹑手蹑脚地朝人走去。孟绪笑着弯身,手托住那温温软软的小肚子,将它捞起。萧无谏忽对这猫儿有了些许的责怨,冷冽一笑:“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也不知是猫儿听懂了,又或是被人抱得不舒心了,竟立时从孟绪怀中挣扎欲下。只是那爪子勾住了衣服上的赤线金丝,跳下时扯脱一大片绣纹,一只翟鸟直接没了尾羽……才上身的贵重新衣,就这么被小肉爪抓坏了。孟绪发怔了一小会儿,想不明白:“怎么陛下吓它,遭殃的却是妾?”定了定心,她便支了个人去追还未走远的司衣,只是坏了一处绣纹,补救起来倒也不难。帝王走到了她身前,攫握着她的腰肢,虚虚将人拢近了一些,落目查看。
分明不通绣工,他仍看了许久。眼色都因迟迟凝滞,显得异样深晦,像夜色里的湖水。孟绪本预备先回里间换下这出师不利的新衣,好交给司衣。萧无谏却用一只手掌住了门框,不放她走。半哑的笑嗓中,不无几分可惜之意。“早知如此,还不如毁在朕手里。”茧子这身翟衣到底还算体面地交回了司衣手上,孟绪另与了她几锭宝银。司衣走后,萧无谏也没真对人做什么过分的事。他不过是把她压在了门背上,看不够似地看她。身后虚掩着的隔扇门不小心被撞开,孟绪往后一跌,却正好跌在他早有准备的手臂上。他借势把她按进了怀,让她伏在自己肩头。“抱一会儿。”这些天为了早点去椒风殿陪她,他不得不挤压掉更多休憩的时间,早点处理完政事。而最近委实不算清闲。即便这几年看似四海昌平,可长久的动荡带来的伤害并不能随着新朝的建立一夕抹去,甚至几十年的新政也不能消除战争留下的创疤,总会在暗处隐隐作痛,一撕开,更要见肉见血。譬如百姓多年流离,致使田园荒芜,先帝在时就早已恢复了均田之制,把更多的土地交还给农人。然而,纵使朝廷想授田于民,也挡不住豪绅对土地的吞食兼并,到了这两年,这情形更是愈演愈烈。诏令一发再发,暗访的官员上报的消息却让人无法乐观。近来群臣多次为此集议,却迟迟找不出一个百利无弊的对策。能做的也只是处置那些违令的豪强劣绅,治不得本,就先治标。为此,常常一议就是一两个时辰。萧无谏知道,怀中女子不会喜欢一个抛下所有政务去见她的昏君,他也不愿意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尸位素餐的无能帝王,可偏偏就算常常相见,也觉见面无多。他想死了她,怎么办?原来先人一再告诫的帝王无情并非缪谈。帝王若有了牵绊,一误误的就是苍生。孟绪感觉到了他气息中的一丝疲惫与无奈,抬起一点头:“怎么了?”萧无谏未与她说太多,只改抱为牵,牵着她走向书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近来朕越发觉得,对柳柳,不算游刃有余。”孟绪挨着人坐下,裙幅的文纱软绫落落垂开,与帝王的衮龙袍相并相亲。隐约还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息。她没把他刚才的话当做一句令人心喜的情话来听,反而看着人沉吟了许久:“可是妾哪里让陛下为难了吗?”时至今日,萧无谏仍会叹服于人的见事于微。好似所有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他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孟绪也没有追问下去。于是,待帝王打开折子,余光里,便瞥见身边的女子也已转开了眼,正低纤手,将干涸的砚台洗净,重新研墨,动作娴熟雅慢,行云流水,煞是可赏。接过她递来的毡笔,帝王方于纵笔之隙,叹了一声,“怎会这么想?朕说过,柳柳若有错,也只是怀璧之错。”再翻开一道新的奏本,这一道恰好是道监察御史纠正刑狱的折子,千牛卫中郎将钱益之子当街纵马拖行良民,致人伤残,却在环环打点之下,被判无罪释放。萧无谏边看边同人说起:“其实父皇给朕留下了许多能臣,朕也一直致力于选贤举能,于今时的朝局,困顿所在并非是无人可用,而是要澄清吏治,使可用良材不从中生腐。”看完,他未笑,却把折子往她面前摇摇晃晃,“可有时不是水至清则无鱼,而是为了让水更清,才不得不留下了那些杂鱼。钱益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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