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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掌柜,还记得八月十五陈家峪山道儿上的那个洋学生?”“你、你、你,果然是你们干的!”秦虎猛然出手,一把就掐住了陈吉的脖子一用力就把他从条凳上掐了起来,凶戾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了陈吉的双眸,回手一指身旁的樱子:“说!去年夏天你们去宽甸我妹子家里办的什么差?”“一…一…一,一家女,百…百家求……”“跟你去的是什么人?”秦虎连声断喝。倏忽间陈吉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儿一飘,随声回道:“保…保…保媒的。”“保的谁家的媒?”一声怒吼,秦虎一把就把陈吉像只破口袋一样摔在了地上。听秦虎这一问出口,地上的陈吉反倒冷静了下来。抬手捋了捋被掐疼的脖嗉儿,一挺身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乜斜着眼神儿没了刚才的惊慌:“放我和侍卫走,送我上了火车我跟你说。”秦虎收了一脸的凶蛮,伸手拍拍陈吉白惨惨的一张脸:“小子,收拾了草河掌的骑兵,我亲自送你去草河口赶火车。”抬头示意屋角的老蔫和满囤看好陈吉,秦虎扭头出了屋子。两位郑当家的知道秦虎有事要说,快步跟了出来。樱子没见过秦虎那狰狞凶狠的样子,那一刻那张俊逸的脸都变了形,看似是吓住了陈吉,咋的就不问了?匆匆撇了一眼陈吉,回头一溜小跑地也跟了出来,伸手拉拉快出院子的秦虎:“你咋不问了?真的要送他走?”秦虎回头呲着一口白牙,眉眼儿带笑地摇了摇头就走出了院子。郑贵堂和郑文斗大致是猜到秦虎已经有了办法,而且从他撕下伪装冲进屋里的那一刻开始,陈吉就没了活路!两人跟到了院外,只听樱子后面低声儿嘟嘟着:“咋的俺又成了你妹子……”“哈哈哈……”樱子的小嘟囔把两位当家的刚才郁积的恼火也给吹散了,刚要张口问问秦虎,秦虎却先开了口。“二叔,三叔,陈吉的事儿一会我来问。那些缴获,你两位当家的咋想的?大白天就往山里拉,这太悬啊!”“你不是说咱不能在这儿多待?这大营里的缴获咱都得弄走先藏起来,哪儿还管得了白天晚上!再说等旺财他们进了山天也就黑了,大不了咱分开多处埋了,他奉军就是搜山还能都找回去?”郑大当家这是舍命也不舍财了。秦虎咽口吐沫刚要再劝,郑文斗却先劝上了秦虎:“虎子,你是没过过这穷日子,咱们这些年都穷怕了,就是给打死也不能穷死饿死!你想想,再有个十天半拉月的关东这雪就下来了,奉军要是晚来个几天,这白雪茫茫地踪迹皆无,他们从哪儿找去?咱砸了奉军的红窑,不弄走这满营的东西将来得后悔死!”“大营里这么多奉军,丢了这么多的装备能不找啊?哪儿还能等上十天半月?西山那儿奎叔他们太危险了!”“要不让老奎几个出去躲躲?”两位当家的这是打定主意非给搬空了大营不可了。秦虎知道怎么也是劝不了了,抓抓头皮思忖片刻:“二叔,那你带着三泰回西山洞子,让三泰带着奎叔几个去奉天躲躲,不愿去家里就在东城外浑河边上租个单独的院子养伤,那样也好有个照应。你多带几个弟兄回去,夜里把物资搬回西山洞子,干脆把洞子封了,让奎叔他们连夜走。两位当家的,这粮食就别搬了,等咱们东去的时候带上些路上够用就行了。”粮食确实太多了没法运,两位当家的没再坚持,郑贵堂笑着问道:“这里还得打仗,我再带十个弟兄走成不?”“二叔,你多带几个弟兄走,去对面草河城多买几辆大车,营里有的是马,一次能拉多少拉多少。我手里还有些蒙汗药,晚饭给那些俘虏使上,弟兄们都能腾出手来,对付那些骑兵,有心算无心,估计六七十号也够了。”“好!我在旺财执哨的地方留个人,等你们的消息。虎子,那陈吉说不说的不急,他已经记住你了,可千万不能让他回去!”秦虎认真点头道:“二叔,这小子精的很,他知道说了实话就没用了,一会我试试别的法子。”“老斗,草河掌过来的奉军还不少,不能大意!一会警戒哨要多加些人手再往远处派派,晚上要注意后面掉队的兵,大门外要安排一队堵门的……”郑贵堂把要嘱咐的都跟俩人过了一遍这才匆匆喊上三泰走了。“三叔,打了两天了,弟兄们还能坚持不?今天晚上肯定还是睡不成,抓紧让大家吃饱了换着打个盹儿,陈吉那儿就交给我了。”郑文斗听秦虎这一问可就开心了:“嘿嘿,弟兄们都快乐疯了!哪儿还知道累。天没亮进的大营,一进来俺就安排了,换装吃饭轮班休息。厨房那头就没停火,咱晚上跑路带的白面大饼都烙着呢!倒是你两宿没睡了,先垫吧垫吧睡会儿再问?”“没时间了!三叔你张罗外头,让那些俘虏也一拨拨开饭,我跟樱子去想想法子,先搞定了陈吉那小子再说。”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你刚才那样子可真吓人。”“不唬人能镇得住陈吉那小子?”“他都怕了,你咋又不审了?”“审完了。”“啥?……他啥也没讲就审完了?”秦虎叫着樱子找了个没人的院子,在炕桌上把纸笔铺好,对着一脸问询的樱子解释道:“审讯是门儿大学问!咱要是只知道吓他或是送他走,他随便说个人咱咋分辨真假?咱又没时间跟他耗,得有根有据的审,他才说不得假话。刚才我突然吓他一下,就是想看看他知道些啥,他一时心慌之下不是已经说了?他是去你家里跟你爹求亲的,那他们在街上遇上你就不是偶然的,跟他一起的那个很可疑,至少那个家伙也是知道内情的,咱要先弄清楚那个人是谁。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那个人的长相,我把他给画出来,咱去吓唬陈吉那四个亲随……”“对!还是你脑子灵。”长腿大妞一拍大腿高兴地坐了下来。陈吉的四个亲随在陈家峪时秦虎就见过面,去草河掌诈陈吉时他们没注意秦虎,秦虎却刻意在提防他们。主子办的事情能瞒过亲随的那绝对是没几件,樱子不提见过陈吉的事儿,秦虎都想着先审问陈吉的这四个跟班儿呢!俩人在屋里叽叽咕咕了好久,郑文斗送进来的饭菜都凉了,两人也顾不上吃,一直等秦虎把那个军服马靴留着轻轻八字胡的中年军官画出了几分神似,樱子才伸手把画纸抢到了手里,一边盯着瞧一边在屋里转着磨,嘴里小声咕哝着:“要是嘴角再往下撇撇就更像了!”秦虎接过画纸做过了修改,怕是樱子记得不牢靠,又在这家伙身边把陈吉画了上去。这下樱子攥着拳头用力挥舞几下,使劲儿在夸着秦虎:“你可真本事!”在一边早把意思弄明白的郑文斗仔细瞧着画上的陈吉道:“虎子,好本事!你俩赶紧着吃饭休息,后面的事儿交给俺了。”“三叔,一个一个单独来,那个连鬓胡子的亲随放最后,他们要是不说……那就真弄死一个俩的让他们瞧瞧。”短短补个午饭的空儿,樱子可就坐不住了,匆匆吃上几口就瞅瞅秦虎,秦虎实在忍不住了:“想去就去呗!别给当家的添乱,饭都吃不下!”冲着秦虎挥挥拳头,樱子翻身下炕就往外跑,刚出院门就差点儿撞上往里冲的郑文斗。也不等樱子问,郑文斗扯着她就跨进了屋子:“成了成了!虎子虎子,咱知道这王八犊子了。”秦虎起身给郑文斗倒了碗水他也顾不得喝,手指戳着画面狠狠地道:“这个家伙就是东边道军需处的头头儿,商佑兴!他是镇守使下面的二号人物,东边道的官儿都喊他‘大掌柜’,还有个外号叫做‘没商量’。四十岁不到,家里已经娶了三房姨太太,就是他瞧上了樱子想纳了做小,俺觉得那四个小子说的可信!一定是俺大哥不干,他娘的……”“嗯……有名有姓的他就跑不了,这几个跟班儿知道胡子埋伏你们的事儿不?”郑文斗摇摇头:“这个他们不清楚,还得去审陈吉。虎子,你猜这个‘没商量’是哪家的王八羔子?”“哪家的?”“汤玉麟的娘家侄儿!”……报仇的事情有了头绪,樱子的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秦虎掏出怀表瞧了瞧,起身道:“该我了!我去找陈家大少唠唠嗑去。”樱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跟着秦虎就往外走,像是央求地小声道:“俺坐外面听不进去?”“嗯!走吧。”瞅着俩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郑当家的这心里就坐下了心事儿……秦虎端着个托盘,上面饭菜齐备还加了壶小酒儿,挑帘进屋跟老蔫和满囤使个眼色,两人便走了出去。饭菜摆上了炕桌,秦虎拍拍炕头自己就先盘腿儿坐了下来:“陈大少,来来来,该吃吃该喝喝!打仗吗,胜败兵家常事,别饿着肚子。”秦虎这脸变得快!外面门槛儿锅台上坐着偷听的仨人头都懵懵的。里面那陈吉却也不客气,盘腿上炕拿起筷子就吃。秦虎慢条斯理地就唠上了:“大少,我刚才外头跟当家的商量了,今儿晚上俺们收拾了草河掌过来的骑兵就走,来找我们麻烦的这些兵差不离儿都挤在这大营里,也没伤几个,咱明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就不送你去草河口了。”陈吉翻着白眼瞧了眼秦虎继续吃喝,只听秦虎继续往下磨叨:“大少这次出来说得上是兴师动众,可回去却正所谓铩羽而归,这么多兵将被咱们一网成擒还丢了永清沟大营,虽是我等顾念原先的同袍情谊没下死手,可这枪弹物资我就笑纳了。东边道镇守使…嘿嘿…那于芷山新官上任,大少回去不好交代吧?”或许是秦虎说中了陈吉的心思,又或是秦虎文绉绉的话语引起了陈吉的疑惑,这家伙使劲儿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抬头仔细审视着对面这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年轻人:“你是什么人?”,!秦虎微微一笑,伸手把酒给陈吉倒上了:“来来,喝着喝着。”陈吉虽然心中狐疑可知道对方总要绕回话头儿接着问,把心一横抬手一盅酒一仰头就倒进了嘴里。“大少回去给商佑兴捎个话……”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陈吉被秦虎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儿给呛死。秦虎心说:“给我玩儿沉稳,老子弄死你!”也不搭理咳儿咔的陈吉,秦虎平平静静地接着往下说:“……回去给商佑兴捎个话儿,我妹子瞧不上他!他还有啥招数让他尽管来,俺接着。”“你…你…你…咳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孩儿没娘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俺特意从关内赶来,就是替俺叔、俺妹子报仇雪恨来的。别说是他商佑兴,就是那汤大虎来了,俺也得把他抬下景阳冈!”秦虎在里屋胡说八道地忽悠陈大少,门槛儿上的老蔫、满囤心里那个佩服啊!瞧瞧人家那话头唠的……那慢条斯理的劲儿头……句地就把事儿给办了!外面锅台上坐的樱子听在心里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上心头,那豪气油然之间蔓延到了全身,一下子像是有了主心骨。“你…你真能放俺走?”陈吉虽然不信秦虎的大话,可刚才琢磨的应对都没了意义,此刻便成了斗败的公鸡泄了底气。“把前因后果跟俺说清楚了,我还留你过年啊?可你帮着‘没商量’害了人,却连个解释的诚意都没有,那就没办法了!只好让你的亲兵回陈家峪报丧了。”“我没帮…我…我只是帮着说合亲事儿,害韩铁胆儿…害你叔的没…没俺的份儿!”“好吧!那咱哥俩就从头说道说道……”这一扯可是扯了好一会儿,有些事情,秦虎在恍然大悟中得到了合理的答案,比如说陈家只是三十几个炮手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红窑,那可不只是因为人手和枪械厉害,更要紧的是江洋道上也投入了很多的人情关系!尤其是弹药买卖这一块,陈家在大一点儿的帮绺里有着重要的地位。可以说陈家是黑白两道上通吃的存在,他家挂着红旗也只是防备一下不长眼的野毛子【乱窜的胡子】。当然秦虎跟陈吉的探寻,也有云山雾罩中的遗憾,陈吉并不清楚商佑兴勾连的大股胡匪是哪一个,究竟是谁能组织起一两千的胡子袭击了韩铁胆的队伍?那只能往汤玉麟身上寻思了,汤玉麟主持东边道多年,他本身是出身胡绺的大佬,在东边道的江洋道上有深厚的影响也不奇怪,到了虎帅那个层面上,陈吉也就难窥门径了,而且商佑兴跟所有人都避讳谈及这个……秦虎里面唠的顺畅,外面老蔫、满囤跑的欢实,哥俩轮流进去添酒添菜,顺便蹭上几耳朵仔细听听。秦虎把外间关心不关心的一些细节都问完了,陈吉这小子也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天要擦黑儿了,秦虎拍拍屁股从屋里出来,一脚跨出院门就吓了一跳,只见院子外头聚上了好一片弟兄,郑道兴站在最前头正瞪着大眼瞅着秦虎。秦虎微微一笑:“成了!”郑道兴上前就是一个熊抱,两臂用力就把秦虎给拔了起来:“好兄弟!这他娘的要不是在人家地盘上,俺这就跟你拜把子!”秦虎对于刘旺财、卢成、老蔫和郑道兴这些老兵,那是从灵魂里带过来的亲切,砰砰地拍拍郑道兴的肩头两脚落了地:“等这仗打完了,你说咋整就咋整。”顿时人群里就是一片呼哨欢腾。……时近晚上十点半,坐在门洞里假寐的郑文斗终于等来了沉闷急促的马蹄声,满囤牵着包上了蹄子的战马,冲着迎过来的郑文斗低喊了一声:“来了!”一声唿哨,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沉寂了好一会儿的永清沟大营瞬时间活跃起来,倒座房的墙根下大多抱着花机关、盒子炮休息的几十号弟兄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个涂成了鬼脸儿的家伙们把六七支火把插在了墙壁上,营门处这半个营区片刻间便亮了起来。刚才郑文斗身边顺着墙根小睡的秦虎怕怕屁股起身,对着快步跑过来的郑道兴问道:“营房里的俘虏……”“下了那么多蒙汗药,他娘的跟死了一样!没事儿。”说完对着院子里一众弟兄挥挥手:“快他娘的进屋里去,快点!快点!”回头瞅瞅正在门外安排卢成的郑文斗,秦虎也不再多话,示意一下正在拴马的满囤,当先攀着梯子就上了广梁大门的顶棚。这回过来的奉军骑兵大队还有150来人,人数不少加上车马簇簇又是晚上,乱哄哄地不一定好拿下了。郑文斗跟秦虎、卢成、老蔫、郑道兴几个一番商量,最后定下卢成带着六个弟兄,架着两挺捷克机枪先藏在河坡下,打起来负责在外面堵门。郑文斗和郑道兴负责大营内动手,秦虎和满囤两杆枪在大门棚顶上一左一右据高压阵。老蔫带着张富、钟义和狗子前出了敌传信儿,满囤不愿休息就跟过去跑了最后一棒。,!秦虎爬上了棚顶,这里他早就布置好了俩人的阵位,几只放空了一半的粮包用绳子串起来搭在了正脊两侧,也压住了屋顶的瓦片,这样起卧方便不至于影响了射击和移动。秦虎自己准备了两支步枪和一支上好了枪托的盒子炮,就怕出了意外打成乱仗!那边满囤更是夸张,除了两支步枪外直接就支上了一支捷克轻机枪。秦虎骑在正脊上刚举起望远镜,樱子悄悄爬了上来:“三叔让俺上来…俺还给你上子弹吧?”秦虎答了声好,也觉得这里总比下面安全些,想起给樱子先前的任务又问:“你和巴子不是看着肖大周兄弟呢?”“他们就知道欺负巴子哥。”“谁呀?”“哪个都是!每到开仗的时候就让巴子哥看家,打仗又不用说话儿,巴子哥都气死啦!”瞧瞧樱子正摆弄着从陈吉身上抢来的那支撸子,秦虎哈哈笑着放下望远镜:“你上来不就剩下巴子一个了?”“俺俩灌了那兄弟两个一碗粥,都睡死了俺们才出来的。”秦虎没说啥呢,满囤嘿嘿地笑了起来:“姐,没人敢拦着你打仗,一会儿打起来你那撸子可别开火,下面乱……”“闭嘴吧你!俺还用你教。”回头把手里的撸子递给秦虎道:“你瞧这个是啥枪啊?”秦虎借着火把的光亮翻来掉去地仔细瞧瞧:“好枪!这是美国造的柯尔特1903,勃朗宁设计的,咱中国叫它马牌撸子。这还是把新枪没咋使过,你用正好。”“就是子弹没几发。”“回来我给你找……”“趴下趴下!骑兵来了。”:()新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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