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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荣花心疼地抚摸上江宣的侧脸,这孩子这般苦,十三岁没爹没妈,跟着她从北方来到南方,她要是再离去,他该怎么活下去。
“小宣,没事,咱还有钱。”赵荣花尽量笑着安抚,又瞅见江宣遍布鞋印的裤子,叹息道,“你就任他们打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江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兀自想,比起那帮人,这帮要债的人打的只是皮毛,本不想让赵荣花目睹,没想到希望还是落空。
江宣只好安慰道:“姥姥,我不疼,我们进屋吧。”
赵荣花扭过头,眼眶里盈满泪水,她知道江宣是怕她担心,可惜江宣的母亲陈雪晴走得早,小小孩子没体会几年母爱,父母还死得……
死得很不体面。
赵荣花强压下感伤,摸上江宣的手,喃喃自语,“你疼。”
姥姥知道,你有多疼。
学校里的语言暴力、她另个外甥也对她的小宣拳脚相加、在外挣来的钱一定不是跟她说的帮别人补习,她都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不知道,这样她还能一直相信,她的小宣,过得还不错。
赵荣花控制不住地回忆起尘封已久的往事,她难掩悲伤,佯装困了,没让江宣看见她的失态,逃也似地回了屋。
江宣重新关好大门,他并未进屋,而是麻木地站在房檐下。
在所难免的,他也回想起以为早已忘记的、难以启齿的灰败往事。
江宣有过一段小有快乐的时光,那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温柔,父亲踏实,家庭和睦,普通但温暖。
但一切都在他要升初中时的那个暑假换了个模样,七月末的一天晚上,通宵打完游戏的他听到门外有可疑的动静,他好奇地开了一条门缝,这一看,居然是江伟杰正举着菜刀砍向陈雪晴。
如此浩劫,江宣的第一反应是呆住,眼睛睁得鼓大,由于睁得时间太长,眼球都布满血丝,等到父亲手里的刀落到了母亲的身上,江宣才反应过来,号啕大哭。
十三岁的少年还处在无忧无虑的年纪。
那一晚,再回首,只有菜刀落地声、邻居报警声、警笛声、急救床的转轮声、医生宣告父母因失血过多抢救失败的无奈声、姥姥从南方赶来的哭丧声……
这小半生,江宣听过太多声音。
苦吗?谈不上,快乐的滋味早就忘了,苦也就习惯了;疼吗?人的精神麻痹了,疼也就挺过去了。
房檐上方的瓦片滴下几滴水,水流越来越急,江宣从回忆里走出,他举起手臂,水滴落在他的指尖。
原来是下雨了。
瓢泼大雨冲刷掉记忆里的伤,雨丝清浅,徒留满眼薄雾,薄雾聚多,自眼睑滑下后又沿着脖颈缓缓流动直至晕染衣领。
江宣抹下细看,是泪吗?
他摇头,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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