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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定好要去应天府?”
等二人远离了「渡口邸店」,杨束便开口问道。
两人共骑一乘,明新微听见身后的问话,便坦言道:“我打算先同你一起去贝州。”
见杨束没说话,她便自顾自说下去:“第一,我此番若走了,福云等人在山中想必难处。你虽能护着她们的性命,但庞秀若要按山中规矩强迫她们跟了流寇土匪,又待如何?”
“第二,如今我们正该往北走去贝州,而应天府在南面,莫名其妙调转方向,倘若被立安山中的人发觉,如何分说?”
“第三,我当初说我在那庙里求得签文云云,确实是假话,但我也当真遇着十六年来最大的难题,实在不知如何解,尚未想好要如何应对。”
“此外,我其实自小学了马球,骑术虽不敢说顶尖,但还不至于会拖后腿。如果可以另购一匹良马,我必不会拖慢你的脚程。”立安山中人不知她会骑马,自然只准备了一匹马。
杨束没有出言反对,明新微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两人晚间在邸店歇脚时,杨束敲门进来,将庞秀给的一小包盘缠放到桌上,如同交出一个烫手山芋,硬邦邦道:“此行一应度支由你负责。”
杨束对银钱毫无概念。
他在大理国中时,出门挑战,需要钱财了便去师门门下的商队支取,从来没关心过数额,以至于刚来大宋时,只两天便把盘缠花了个精光。
好在按照师父早先定下的妙计,混入了夔州流寇,那帮人走到哪儿,吃到哪儿,是以战养战的招数,并不需要花钱,这才得以顺利到达济州。
明新微面上差点没崩住笑出声,也不问他一个家中贩马做边贸的家庭如何能教出如此不通庶务的少东家,看他脸色,只在心里猜想他或许不懂大宋的坊间规矩,吃过不少亏。
她清清喉咙,压下笑意,严肃道:“度支预算,记账合计,却是我的强项。”
她解开包袱,好心为他解惑道:“我朝民间并不流通白银,因此我们路上到了各个州府,可以去金银铺子过秤,换成通宝,呐,就是这些铜钱。”
她把其中一些散钱分出来,熟练地按不同面值分类。
“譬如祥符通宝、天禧通宝。这种普通的小平钱就是一文钱,后面写着‘折二’俩字的便是两文钱,折五,折十钱也是同理。”
杨束也不管自己的马甲已经掉光,苦大仇深道:“写着「大宋钱庄当百」的铜钱究竟是真钱假.钱?”
明新微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那确实是我朝官方钱庄所铸,一枚当一百文,不过只有在开封地界流通,若有人在别的地方给你,是不是骗子就不好说了。”
“另外,这一百文钱称作一陌,但交易时都不给足数的。譬如买鱼肉菜类,对方说一陌钱,你只用给七十二文,不同行当,有不同的折扣,这便是所谓的‘短陌’规矩。你若搞不明白,不妨先问一句「市陌几何?」。”[2]
杨束也不知听没听懂,只点点头,破天荒寒暄了一句:“早点休息。”而后抬脚便走。
如此明新微便担起了两人北上的财政规划大业。
此行往北先到郓州,再过黄河,穿过博州,便是贝州,一路上打尖住店,都是开销。立安山中计算盘缠时,想必只算了每日邸店一间房的开销,而今却须订两间房。但好在穷家富路,庞秀并不算太抠,留有颇多富裕,但明新微算来算去,也只有三、四贯敢动用,好在自己扔有一些银钱傍身,两厢归拢,大概能有十余贯。
两人便去最近的郓城马市转了一圈,明新微虽打马球,也看账本,但并没经手过马匹采买,好在杨束虽然不通庶务,相马却在行。
郓城马市上大多是些驽马老马,杨束看来看去,才拖拖拉拉相中一匹,向明新微示意“勉强可用”。
一问价格,对方比了个四的手势。
“十四贯?”明新微试探道。
“四十千,足陌。”这是要足陌四十贯的意思。
怎么不去抢啊?
东京的抄书小吏,一年薪俸不过八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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