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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秦嶷又出现在了长安城城东的小树林边,到他却并未进城,只是依旧将长枪插住,栓了马,自己却走到树下,依着树干打起瞌睡来。
秦嶷醒时,已是天黑了。不久,城中便响起了一阵梆子声。秦嶷仔细听来,知道已是二更了。便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将身上的青色长袍脱了,浑身上下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又从马鞍下取出一把二尺(建隋后,杨坚统一度量衡,以古尺一尺二寸八分为一尺,约30cm)左右的短剑,别在腰间。独自一人,轻装信步往长安城城墙走去。
这正是月末,月亮连个影子也没有。天地之间一片漆黑。秦嶷内外功兼修,视力自然比常人好上些许,虽然看不清路,却还辨得方向。过了约有一刻钟,便走到了城墙之下。
秦嶷来到城墙根,用手摸了摸城墙的粗糙程度,心中便有了盘算。循着来的旧路倒退了约有二三十步,便猛然发力,向城墙跑去。
秦嶷向着城墙飞奔而去,待到离城墙约有七尺左右之时,便猛地向上一蹿,右脚脚尖蹬在城墙之上,向上发力,登时将前进之势转为上升之势,双脚交替,竟接连在城墙之上走了四步,已蹿至离地面三丈有余的地方。此时秦嶷升势已穷,便急忙将腰间的的那柄短剑拔出,一把刺入城墙。
长安城乃是帝都,城墙之高厚坚固俱是天下之首。那城墙乃是厚厚的青石堆砌而成,其间不容细刃,不料秦嶷这一剑刺下,短剑直至末柄,足见此剑之利,而秦嶷那极其雄厚的力道,也可见一斑。
秦嶷身子凌空,只是一只右手抓着剑柄。于是便将左手在城墙上摸索了一番,双脚也在墙壁上蹭了几下。待他稳住身子,便慢慢的将短剑拔出,伸长右臂,将剑再往上方刺了一下,身子上挪,如此一点一点的向上挪移,刺了未及十下,便攀到了城墙墙头。这一套匪夷所思的动作下来,竟然连声音都几乎没有发出。剑刺青石,声音也细微的如若虫鸣,丝毫不为人所注意。
秦嶷手攀城墙,屏气凝神,听着城墙之上守卫的动静,过了约有一刻钟,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秦嶷算来当是两更半左右,正是第一与第二批守卫换防之际。他自知机不可失,便悄悄翻过女墙,竟趁着换班时的一丝混乱从两众守卫的眼皮底下溜了过去。
秦嶷脚程极快,不多时便从外城奔到内城城外。他躲在暗处,伺机打倒了一名巡逻的禁卫,将那禁卫的衣甲换了,用禁卫的腰牌混去宫城去了。入城之后,便又将禁卫的衣甲去了,只留了自己的一身夜行黑色劲装,趁人不备之际,竟溜到了宫城内一众屋室的屋顶上去了。
秦嶷此时的本领,早已跻身于当世第一流高手。马上马下,长拳短打,排兵布阵都是无所不精。这飞檐走壁的功夫自然是雕虫小技。
当下,秦嶷在宫中寻了几番,却并未寻到杨坚在什么地方歇息,心中大是烦躁。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偏僻之处。秦嶷暗叫一声”见鬼”,却突然闻到一股扑鼻的饭香之气,方才明白是到了御膳房房顶。所谓”君子远疱厨”,这御膳房是离正殿最远的。
秦嶷一下午未曾进餐,自然饿得很了,于是一个翻身,窜下了房顶。他推开门,将那梁上的腊肉,桌上的饭菜大吃了一通。酒足饭饱之后,才意犹未已的拍着肚皮往外走。刚走到房门,他斜眼一瞥,看见了放在墙角的几担烧菜用的菜油。秦嶷一见,计上心头,便一手提了两担出来,泼在御膳房里那堆积如山的柴垛薪炭上,又去灶里取了几只明火,竟将御膳房点起火来。
这正值六月酷暑,长安深居内陆,尚未到雨季,气温又高,西风又烈,一时之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头大的惊人。大火一路向东,竟欲将整个隋宫吞入火海。
这边火光一起,周遭的禁卫便立即察觉,一时间飞身救火者有之,长鸣警钟者有之,于是那侍卫、太监、宫娥、嫔妃一齐惊起,见了这滔天火势,俱俱乱作一团。其中不乏机灵者,逃离了火场,却往杨坚寝宫奔去,大呼护驾,惊醒杨坚,让杨坚移驾。这些机灵人氏,此后愈得圣宠,高官厚禄自不必言。
宫中失火,早惊动了宫外的一众大臣。清河郡公杨素府邸离宫城最近,他也是第一个抢入宫中的。问清火源之后,便遣人取水救火,自己则在侍卫的指点之下,往杨坚之处护驾。
正奔走间,杨素忽然迎面撞上一人。那人受他一撞,身子微微一晃,却随即稳住了身子,而杨素却是被反震的踉踉跄跄的连退四五步才站住脚跟。杨素定睛一看,那人身长有六尺有余,火光之下依稀看得清面孔,倒是有三分熟悉,却不知是谁,但眼见他穿一身墨色劲装,心生几分警惕,便道:“你是何人,本公为何不曾见过你?”
来人正是秦嶷,秦嶷打量他一番,亦是问道:“俺也未曾见过你,你又是谁?”
杨素微微一愣,见他神情无异,面无慌张,又想起他轻轻一撞便将自己撞出数步,端得是力大步沉,是一罕见高手,只当作是杨坚请来护卫皇宫的高手,遂答道:“我便是清河郡公杨素,皇……”
“你就是杨素?”秦嶷双目一怔,打断杨素的话。
杨素道:“不错,怎么?”
秦嶷牙关紧咬,“你可还记得北齐的老将军秦子晟?”
“秦子晟?”杨素眉头一沉,想起了那个在晋阳城外不屈的老将军,”你是……”
“我是要你命的人!”秦嶷勃然变色,“别走,吃我一脚!”大喝之余,旋身左脚踢出,如疾风一般,直奔杨素下颌。杨素急忙向后一跃。这一跃犹如兔起鹘落,端得迅速,足见杨素亦非等闲之辈。孰料杨素虽快,秦嶷却比他更快。秦嶷左脚尚不曾落地,右脚便已经飞起,竟然身在凌空而将下落之际连续向杨素面门、前胸、小腹、大胯、膝盖踢去。杨素大惊之下,躲闪不及,被他在前胸,小腹各踢中了一脚。
杨素又是连退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子。而秦嶷一落地,便立刻错步前纵,左拳如流星,一拳击在杨素胸口。绕是杨素身穿一身铠甲,亦被震的发慌。秦嶷一击得手,立刻蹂身而上,一记重掌托在杨素小腹上。杨素只觉小腹一痛,身子便已斜斜的飞了起来。而秦嶷冷冷一笑,身子微转半圈,右腿斜上一弹,登时将杨素倒飞着踢出三丈远。
杨素单手撑地,斜坐起来,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方才缓缓爬起来。所幸他的铠甲坚固,否则只怕肋骨都被秦嶷踢断了。
杨素站直身子,直直的看了秦嶷一眼,“铮”的一声,将腰间的双刀拔了出来,以刀尖前指秦嶷,道:“你到底是谁?”
“问阎王吧!”秦嶷往前踏了一步,也将短剑拔了出来,随即双足一踏,高高跃起,人在空中,短剑往杨素顶门拍下。
剑是短兵,又走的是轻灵之路,但秦嶷这一拍却大违常理。杨素不敢怠慢,连忙将双刀交叉一举,去架秦嶷的短剑。谁知秦嶷人在空中,却借着这一架之势,硬生生的将下坠的力道交到了短剑上。“铛”的一声,杨素的双刀已多了一道缺口。而秦嶷下坠之势一滞,双脚便如钢钻一般一齐踹在了杨素的前胸。
这一次的力道,比上次更狠,杨素横飞三丈,在地上滚了几滚才住下身子。
杨素虽不是隋朝数一数二的大将,但一身本领却也是惊人,尤其是这对双凤刀,端得神出鬼没。但是今天碰上了秦嶷,却处处受挫,而且须臾之间已经被踢了两个跟斗,自己却没碰到对方丝毫。想到这里,杨素不由得大是懊恼。他连忙爬起来,舞双刀迎面再战。但是他气度乱了,阵脚也乱了。章法自然也乱了,更不是秦嶷的对手了。秦嶷却好似狸猫戏鼠,闲庭信步一般,与他拆着招。几个照面下来,杨素非但没有打到秦嶷一拳一脚,反而受了秦嶷几处重拳,连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杨素突然想起了被猫戏弄至筋疲力尽而死的老鼠,蓦地里打了个冷战。而与秦嶷打得照面多了,却突然发现,这年轻人的双眼竟然像极了当年的秦子晟。
“难道……”杨素心头一凛。“啊!”他稍一分心,脸上便又多了一个拳头。
好似结局已经定下了,只待杨素筋疲力尽,秦嶷就会收割掉杨素的生命。
便在此时,只听见杨素身后一人高呼道:“老兄莫慌,我来了!”
秦嶷一记重拳,迫得杨素往后退了一步,秦嶷抽出身来,往那人看去,但见那人:手提一对水火囚龙棒,身穿一领越云锁子甲,身高足有六尺。人虽远离,但声势雄壮,一股气势从数十步之外便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秦嶷眉头一皱,原本带着几分杀气却是信心满满的脸上,突然凝重了几番。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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