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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乔伏在皇帝肩头,酣然睡去。
静寂的含章殿中,郭昭容只着轻衫站在月凉如水的院落里,脸上神情颇显恼火。若是凑近一些,还能听到她齿间格格的响动。
亏她特意换了这一身曼妙的装束,可皇帝倒好,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知道她无恙,转脸就回怡元殿去了。连氏那个贱婢究竟有什么好,能日日蛊惑得皇帝宿在她那里?
银环拿了件玄狐皮披风替她披上,小心劝道:“外头风冷,娘娘还是先回殿中去吧,省得受了寒气,也伤了腹中的龙胎。”
她匆匆瞥了下郭昭容腹部,目中闪过一丝惊怯畏惧。
郭昭容不耐烦的接过,“就会在这些小事上献殷勤,正经让你把皇帝请过来,你又不能!”
银环觉得很委屈,明明人已经来了,是您自己留不住,倒好怪谁去?
郭昭容转身正要回房,忽一眼瞥见西偏殿中露出一线微弱烛光,皱眉问道:“吴选侍最近常同怡元殿那位来往么?”
银环望了眼吴映蓉的住处,低头回道:“大概如此吧,听说连婕妤对吴主子很是关照。”
“原来如此,难怪吴选侍最近的气色好多了。可见跟有福气的人常来常往,自己也能沾些光。”郭昭容冷笑道,“不像本宫这里,处处都是晦气!”
她怫然掀起裙摆,蹭蹬两下关上殿门。
连乔得知吴映蓉受罚的消息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她皱眉看着面前的绿珠,“消息确实么?”
绿珠鸡啄米似的点头,“一点不假,娘娘知道,那尹婕妤是个多事的,宫里没什么瞒得过她的眼睛。仿佛说吴选侍偷了昭容娘娘一样东西,郭昭容才在殿里私设刑堂,务必要找出真凶呢!”
“映蓉不是这样的人。”连乔的眉头拧得更紧。吴映蓉若真有心偷盗,去年冻得要死的时候就该偷几块炭暖暖身子了,生死关头尚能自守其身,又怎会在这时候觊觎郭昭容的几件首饰?
何况宫里赏下的头面都是有名册登记的,又不能变卖换钱,只能偷偷拿着赏玩罢了,毫无用处。
连乔当即起身,“本宫去含章殿看看。”
紫玉劝道:“郭昭容性子厉害,娘娘何必趟这趟浑水,徒然找气受。”
在宫里生存,明哲保身当然是必备的技能,可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这日子也太无趣了些。
连乔想起吴映蓉那单薄如发育不全的身量,一股恻隐不禁涌上心头,她淡淡说道:“郭昭容怎能给我气受?她性子厉害不假,可是照她这般作为,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罢了。”
匆匆来到含章殿,没怎么阻拦连乔便已进去,也说不定郭昭容本就在候着她。四下一望,连乔便看到吴映蓉跪在一块滴雨檐下,鬓发散乱,脸上早已苍白得没了血色。郭昭容扶着肚子在旁边站定,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时不时还让人给上一鞭。
吴映蓉背后的衣衫已经破碎,沁出暗红的血迹来。
连乔快步走过去,遽然喝道:“住手!”
郭昭容用藐视的眼光看着她,“连婕妤,你是来为这贼盗说情的吗?”
连乔不怒反笑,“正是呢,不知吴选侍何处得罪了娘娘,娘娘生这样大的气?”
郭昭容身侧那个侍女银环傲慢的站出来,“连婕妤这句话倒问对了,昭容娘娘不见了一对红宝石滴珠耳铛,那可是太后前几日刚赏下的,谁知回来眼错就不见了。这宫里就只有昭容娘娘和吴选侍两位主子,不是吴选侍偷的,莫非还是我们娘娘监守自盗不成?”
郭昭容用金挖耳掏了掏耳廓,闲闲说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对耳铛可不一般,那是上等的鸽血石,等闲人求都求不来呢,何况还是太后亲赏的。妹妹说说,我能坐视不理么?”
连乔冷笑一声:“自然不能,换做是我也一样。可姐姐为何偏偏怀疑到吴选侍头上?含章殿不止有主子,还有满宫的下人呢,姐姐本该一一盘问才是。”
郭昭容睨了她一眼,“本宫自己用的人心里有数,她们绝做不来这样的事。可若是吴选侍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上行下效,还是得追责到吴选侍头上。妹妹说说,我这话是否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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