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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侧已经汪出一大滩清水。他勾着头,抱着臂,僵死的寒蝉一样缩在地上,没有?意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直在剧烈震颤——再这样下去即便没有?死于坠落,也要死于失温。
丁灵拖着他到火堆旁,扯开男人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臂,去解滴着水的衣衫。男人身体僵直,丁灵行动艰难,只能拍他面颊唤他醒来,“阮殷,醒过来。”
男人初时?恍惚,终于惊醒却?只能挤出一个?单个?的音节,“丁……”
“你快要冻死了?。”丁灵道,“衣裳脱下来,烤干再穿。”
男人简直难以置信,“什……什……”
“脱衣裳。”
男人终于懂了?,在身体剧烈的震颤中死死抱住自己,“不。”
“崖底荒野,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看见?。”丁灵道,“不要固执,再冻下去会死。”
男人更加用力,“……不。”
“阮殷!”
“不。”男人缩得更紧,冻得僵硬的喉舌说不出复杂的言语,声音固执中透着绝望,“不。”
丁灵放弃同他商量,总算他醒转过来身体松软许多,便制住男人手臂,用力剥下来。男人拼死挣扎,他早虚弱至极,挣动两下气力耗尽,筋疲力竭地瘫倒,任由丁灵除去他最后?一层防护,让他像剥了?壳的虾一样,无能为力地向世界袒露自己软弱苍白又丑陋的身体。
视野中一轮大得可怕的圆月,惨白,冰冷,冷酷地俯视着他。阮殷t?同它对视,慢慢地,任由自己陷落在只有?亮得惊人的白色月光的世界里。
……
等他再一次拥有?意识,发现自己倚在丁灵怀里,周身被篝火温暖的光笼罩,口中有?温热的清水哺入——刻骨裂肤的冰寒消散,他终于能够说出话,“丁灵。”
“你醒了??”丁灵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凹陷的石块,勉强煮出一些热水,正在喂他。
阮殷抬手,枯瘦一条手臂,青筋盘旋,没有?衣物。昏睡前消失的意识争先恐后?涌入,阮殷问,“你看见?了??”
丁灵尚不及说话,男人挣扎起?来,丁灵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他滚在地上。男人双手掩面,用尽全?力地缩起?身体,仿佛想要尽量少地让自己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阮殷。”
“你别看我?……”男人尖利地叫,“走……别看我?……”
再这样下去要逼疯他。丁灵走去岩边,只有?最里头一层亵衣轻薄,勉强算干了?,便提过来,展开来搭在男人身上,将他遮蔽。
男人有?所觉,叫声停下。篝火烧得很烈,他的身体完全?笼罩在篝火温暖的烘烤中。
丁灵挨他坐下,伸手抚摸男人犹在滴着水的发,“没有?人,没有?人看见?……只有?月亮看见?了?。”
“你看见?了?。”
丁灵不想说谎,极轻地“嗯”一声,“我?看见?了?……你的身体很好看。”
男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崩溃地大叫,“你撒谎,你又撒谎,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丁灵被他骂得头秃,“我?什么时?候骗你——”
“每天?!”男人尖叫着打断,“你每天?都在骗我?,你没有?一句真话,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丁灵自知这一段时?日确实说过不少假话,犹其关?于宋闻棠,只能辩解,“今天?我?没有?骗过你。”
男人停下来,半日道,“你还在撒谎。”他自觉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豁出去道,“我?的身体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竟然说好看?”他说着,诡异地笑起?来,“你不嫌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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