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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椿带着四个丫鬟开箱归置行李。
*
这头,宋时桉跟在母亲身后,来到了正院的东次间。
正院的摆设要比丹桂苑略强一些,东次间里放着一张罗汉床,中间摆着个四方炕桌,炕桌上甚至还放了茶盘、茶壶跟茶盅。
庄氏在炕桌东侧坐下,抬手指了指炕桌西边的位置,淡淡道:“坐。”
宋时桉站着没动,说道:“儿子还是站着说话。”
待会儿没准还得跪下,坐着不如站着方便。
庄氏闻言,心里的怒气更多了几分,几乎要压不住火气。
她强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同儿子讲道理:“我也是昨儿回京后,才从玥姐儿那里听说了程家退亲的事情。
退亲就退亲罢,程家这样势力的人家不结亲反倒是好事,但你也不该自暴自弃,胡乱娶个乡野屠户家的小娘子为妻,她如何配得上你?”
昨儿太子亲卫上门报信时,庄氏好生盘问了一番,对姜椿的出身来历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宋时桉没打断母亲的话,等她说完后,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母亲怕是搞错了一件事情,不是儿子娶娘子,是儿子被卖进姜家当了姜家的上门女婿。”
“什么?”
庄氏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顿时铁青。
宋时桉一脸关切地说道:“母亲切勿动怒,当保重自个身子才是,毕竟……”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补齐后半句话:“往后生气的时候还多着呢。”
姜椿可不是肯在婆母跟前做小伏低的人儿,往后婆媳之间少不得要大战三百回合。
他还真不担心姜椿会被气到,她这家伙心比海都大,想气到她可不容易。
就怕母亲被气出个好歹。
庄氏才刚缓过来一口气,听了儿子这糟心的话,顿时又差点厥过去。
她抚着心口,喘着粗气说道:“先前咱家遭了难,你被卖进她家也是没法子,但如今咱家得以平反,你姐夫又被封为太子,这入赘的事情趁早作罢。
你可是堂堂太子爷的大舅子,未来的国舅爷,竟然给个屠户女当赘婿,成何体统?
就算咱家不怕丢人,你姐夫还嫌丢人呢。”
宋时桉淡淡道:“如此一来,我们宋家跟程家何异?不过一样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罢了。”
不等庄氏回应,他又自顾道:“母亲兴许不知道,我被关在天牢里半年,每日都要受严刑拷打,身子骨彻底坏了,风一吹就能病倒。
被人从京城一路卖到山东,都没谁愿意买儿子这个随时会断气的病秧子。
也就岳父心善,将儿子买了下来,娘子又拿出家中全部的财产——三十两银子,带儿子去看大夫抓药调理身子。
素日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冬日怕我冻死,她跟岳父穿旧棉衣,单给我做新棉袄棉裤,还砸锅卖铁打制了个烧炭的取暖炉让我取暖。
可以说,若没有娘子的照料,我这条命早就死在两年前了,哪还能健康地站在母亲跟前听母亲说话。
母亲,儿子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告诉儿子,人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桥拆。”
庄氏张了张嘴,但却甚都没说出来。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委。
庄氏出身世代书香的庄家,先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内情,叫她如何再说出嫌弃的话语来?
她没这个脸。
好半晌后,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恩的确要报,只是到底委屈了你。”
宋时桉抿了抿,红着脸小声道:“儿子带娘子回京,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报恩。”
庄氏:“……”
向来清冷孤傲沉稳内敛的长子,竟然还有在自己跟前脸红羞涩的时候,她今儿真是开了眼了。
她头疼扶额,无力地摆摆手:“罢了,你去。”
“儿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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