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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说:“迁都南京之利弊。”
朱高炽脸皮一抽,却并未动怒。
毕竟这里不是之前的朝堂,谨身殿是皇帝私人休息的地方,说这些敏感话题倒是不必太紧张。
“具体详情,臣已编纂成疏,还请陛下过目。”
于谦一边说,一边从袖口取出整理好的简易奏疏。
这些都是于谦在天牢里找了狱卒要来纸笔,然后每天趁着林煜睡觉偷偷誊抄白天的讲课内容,最后整理汇总起来打算献给皇帝。
当然,这不是为了邀功,纯粹是想告诉皇帝,这个“反贼”到底多有才,杀了实在可惜。
朱高炽接过奏疏,初时还只当是僻县书生的纸上空谈,连个举人功名都没考到,又能对朝廷中枢的国策有何见解?
可很快,他就看愣住了。
人才,确实是个人才!
奏疏开篇虽然是在说迁都南京的利弊,但其核心却围绕在了漕运、河务两大要点,尤其是对于大明河务的未来推断,包括汛情预测、黄淮洪泛......还胆大包天的提出,大明王朝之所以能够建立,还得多亏了元末的那场黄河水患。
正是因为元末黄河水患,直接冲垮了漕运,致使元大都没了粮食,只能硬着头皮征发民夫去抢修黄河堤坝。
然后,红巾军来了!
奏疏的大半篇幅几乎都在说漕运与河务间的相互纠缠,让黄淮地区水患不断,并且强调夺淮入海的严重性。
反而定都北京带来的沉重漕运负担,倒成了比较次要的问题。
也确实次要了。
原先朱高炽只是觉得自己父皇年年征战,虽然极大打击了蒙古诸部,就连强大的阿鲁台部也不得不献表臣服。
但说实在的,五征漠北,三次都是白去,这累民伤财才是真的。
朱高炽想迁都回南京,某种意义上也是永乐大帝打仗打得太多,又长期让身为太子的朱高炽监国管钱,给养成的厌战抵触心理。
可是现在,迁都南京与打不打仗都不重要了,反而这黄淮洪泛问题才是关键。
朱高炽心中急躁,将奏疏迅速往后翻,直接去看解决法子:“束水攻沙?以河治河,以水攻沙......”
朱高炽似乎看懂了,又似乎没看懂。
虽然里面用的大多都是好理解的大白话,但对于完全不懂治河的门外汉太难了,又没有一整套完备的黄淮水系分布图,就算有的话要配合着看懂也不容易。
朱高炽认真看了半个时辰,才姑且算是理解了里面的核心:“这个林先生的意思,是要用淮河水,去冲刷黄河水的泥沙。果然是国朝大才,此等大胆构想,简直闻所未闻......不对,这个法子居然还只能缓解,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于谦拱手道:“确实不能解决,林先生说过,束水攻沙只可缓解洪泛,而且大概率还得被人戳脊梁骨。要想真正大治,除非......”
朱高炽追问:“除非什么?”
于谦摇头:“不知道,这是先生原话,他并未与臣说明。”
朱高炽一愣,随即讶然失笑:“好好,这个林先生,确实有点意思,朕都有些舍不得杀此人了。”
略一思忖片刻:“于卿啊!你在天牢这些日子着实辛苦,朕与你放假两日半,回去好生歇息。”
“臣告退!”
待到于谦告退,朱高炽在看手中奏疏,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
这封奏疏说的其实不多,毕竟只是口舌讲课,也讲不了太多东西。
可仅仅只是束水攻沙之策,就已胜过当前大明的治河法略甚多。
朱高炽也不是完全不懂治河,毕竟他老爹的永乐盛世,除了武功以外,文治基本全是他在干。
前些年才竣工的南旺分水工程,就是朱高炽一手主导,虽然主要就是批条子拨款,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南旺分水闸的建成,不仅对大明意义重大,也确保了往后六百年的大运河漕运。
当然,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朱高炽反复研读奏疏,对里面的“束水攻沙”愈发好奇,毕竟只是几张纸,许多内容都不尽详细。
“雷伴伴,去叫太子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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