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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从不是免于死罪的幸运,流放之路上的“自然损耗”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是饥饿,劳累,也可以是长解无缘无故的发泄或充作猎狗的磨齿骨头……
还没走多久,一个老妪倒在地上,头软软的歪下去。晏醴松开绳子扑过去,试探她的呼吸,长解一鞭子又狠狠落在她身上,她不管疼痛,只是大声呼喊:“她还活着,还活着!救救她!”
长解踢了踢老妪的身体,见她没反应,将地上的晏醴拽起来拖着往前走。
晏醴此刻全身瘫软,已没了力气反抗挣扎,任由长解拖着她手上的绳索,地上尖锐的石子刺破她单薄的外衣,扎进她的血肉。
然而,她只像一具丧失魂魄的傀儡,麻木了疼痛。
这些苦痛,她还撑得住,她早习惯了一个人,无论母亲在或不在时,她都是一个人。就在昨晚,她突然梦到了母亲,母亲在熊熊大火里呼唤她,叫她的名字“阿醴”,她几乎要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晏醴。
快要饿晕过去之际,一个老妪把一小块馒头塞到她口中,幸而她终于见到了第二日的太阳,那阳光分外的暖和。然而此刻,老妪永远留在了这片泥沤里,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晏醴想:这样走下去是活不了的。
暮色哀垂,月光将自在林的秃枝映得透出股股阴森,乌鸦在流放队伍上方盘旋哀鸣。
乌鸦的叫声格外寒凉,将歇班的驿卒们从睡梦中叫醒,一个长解骂了声:“妈的,真晦气!”正是白日里调戏晏醴的那个长解。
长解向河边走去,刚准备解手,听到身后踩碎落叶的沙沙声,转身就抽出刀对准来人。刀尖离晏醴的胸膛只有一寸,她佯装惊恐地瘫倒在地,“大人,我以为您白天说的还作数,这才……这才贸然来找您。”
长解收起防备,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放下心来。“当然作数,不过,你得让爷先爽一把。”
“只是,奴的身子脏了,恐误了大人雅兴,能否让奴先沐浴净身?”少时在吏部尚书府中做客,晏醴曾听那些舞女自称为“奴”侍候众官员,她观察那些叔伯的神情,好似十分受用,于是她有样学样。
晏醴眼眸深敛,十六岁的少女,发丝散落在肩,乱蓬蓬的反而多了些迷离的滋味,在流人的囚衣下,灰尘蒙着的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让人着迷。待梳洗过,会更加玲珑可人吧——驿卒暗想。
“那你就去河里简单洗洗,快些,别被长解发现。”
“大人不要看着奴,奴家会害羞。”晏醴故作娇羞,说着将发上一根打磨过的树枝抽出。乌黑长发如瀑泄下,流转着月色的光点。“且待奴收拾干净再好好伺候大人。”
长解想是年纪并不大,毛头小子骤得春光涌泄,怎能稳住心神?听见这话果然转过头去发春梦般暗笑。
他听着水流淋洗声回头看了几次,只见少女白皙的肩颈在粼粼水波里显得更加潋滟,她一起一伏,随着水波漂起一点时,便隐隐约约露出些难言的魅惑。
他此刻全然将贪婪之心摁压在即将跃起的胸腔,可口水都快掉到地上,年纪这么小的美人儿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胸中早已搔痒难耐。
他只有种莫名的悸动,心脏跳跃的冲动终于被强迫着摁进胸腔里,他转过头,察看着周遭的动静。
这奇特的感觉让他不禁憧憬,像是被装在新岁的元旦礼物盒,幻想打开那一刻的起伏与暴烈。
渐渐的,不再有流水淋洗声了,长解想,应是洗完在梳洗打扮,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吧。过了一刻钟,疑心终于在欲望之上占了上风,他拔剑回顾,然而河水中空荡荡,只留晚风吹拂泛起层层涟漪,早已没了人影。
“遭了,中计了。”长解来不及思虑,放出了鸣镝。
负责押送流放队伍的衙役寻着鸣镝在天空中绽开的火光赶来。
长解紧张的磕磕绊绊道“报告大人,小的刚才听到这个方向有动静,连忙赶来查看,却发现逆臣府中那个流人正泅水逃脱,这……这才发出鸣镝,被她跑了。”
“那你怎么不追?少跟我玩花,定是你无能,被她给耍了,蠢货!”衙役看穿长解因心虚而闪避的眼神。
“逆臣府中找到那个可是个要紧货,锦衣官吩咐过了,她只有死路一条。你今天要是找不到她的尸首,明天——你老娘就能看见你的尸首!”衙役一脚将那长解踹下了河,“留十人在这看守,其他人都去给我找!”
晏醴屏气沉入水中后并不泅水,而是尽量踮着脚尖在水下走路,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小动静,幸而河水并不深,她很快游走到对岸。
上了岸,足底却穿来阵阵刺痛,想是刚才被河底的锐物刺破,不过现在她也管不了这许多,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连日的饥饿和疲乏已让她筋疲力尽,身上的伤被水浸泡过,一阵阵痛楚袭来。
她尽量选择铺满落叶的地方走,这样最不容易留下脚印。
却不知后背的伤口早已裂开,大滴大滴的血珠淌下来,落在枯黄得有些惨白的叶子上,留下了“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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