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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渐止,月有缺。
沈寄时立在树下,久久没有动作。
若是有人恰巧能看得到他,定会以为这是哪块石头雕成的人形。
他就这样断断续续想了许多事,想的最多的,还是蜀州那些年。
青城山一年四季都很冷,尤其是冬日,一入冬,天寒地冻,山中飘雪。也是因此,桥脉脉曾给他做过许多冬衣。
习武之人其实并不怕冷,可每年一入冬,他总能收到山下寄来的棉衣。最开始的时候,缝衣的针脚尚且稀疏不平,他穿在身上,有些地方的尺寸还会不合适,后来随着年岁增长,那些冬衣的针脚也渐渐变得紧密,尺寸总是正好。
是了,桥脉脉从不骗人,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手艺确实很好。
只是,他注定是要离开,无论是沈寄时还是沈郎君,都不应与她有过多牵扯,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冬衣。
他太了解她,若是她肯为一个人费心思做某样东西,那人必定在她心中有稍许分量。就如同,她曾给沈萤做过桃花酥,也曾给李御抄过书。
不知孤坐了多久,沈寄时起身看向紧闭的木窗,突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更声响起,悠远绵长,游魂行至屋檐下,惊起檐上栖息的鸹鸟。
翅膀挥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他正要抬头,面前紧闭的木窗却突然从内打开。
桥妧枝立在屋内,有些怔愣地看着立在窗前的鬼魅。
她迟疑地开口:“往日,郎君也时常立在窗前吗?”
想一想,确实格外别扭。
“不曾!”沈寄时薄唇微抿,声音下意识紧绷,“今日屋檐上立了许多鸹鸟,怕吵醒女郎,这才前来驱赶。”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话,忽有一只鸹鸟飞至树杈,黑洞洞的眼睛飞快转动,隔着很远注视她们。
桥妧枝看着那只乌黑的鸹鸟,不知为何,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安。
冬衣的事情到底还是令他们有些尴尬,桥妧枝没出声,却也没有合窗离开。
两人静立,隔了许久,沈寄时终于出声:“女郎.......”
“女郎!”
郁荷的声音骤然自门外响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地焦急,“女郎,夫人夜间突然起了高烧,一直在喊女郎的名字。”
桥妧枝一惊,来不及听他说完,立即去开门。
郁荷脸色苍白立在门外,在门打开的瞬间突然一抖,抓起桥妧枝手腕就往外跑。
桥妧枝亦是心急如焚,可刚小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去看立在窗外的鬼魅。
他刚刚,应当是有话要说。
沈寄时见她回头,温声道:“正事要紧,我等女郎回来。”
不知为何,桥妧枝听到这句话心下莫名一松,终于收回目光,跟着郁荷匆匆离去。
她并未察觉,在她踏入院门的瞬间,院落上方忽然乌云蔽月,屋内油灯瞬间熄灭,明明无风,合欢树的枝叶呼呼摇晃起来。
沈寄时意识到什么,唇角笑意淡去,眸中闪过一丝讥讽。
下一秒,桃木剑破空而来,只指他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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