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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她钱袋装的是一个衣着体面的白脸青年,个子不高,穿着起球的呢子外套。他偷到钱以后立刻跳下火车,任法朗西斯在车厢里骂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这反而引起周围的人怀疑: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为什么拿着这么多钱?她的监护人在哪里?
法朗西斯瞬间成为车厢话题的中心。几个化妆浓妆的尖脸女人交头接耳,似乎认为法朗西斯的钱来路不干净。
红脸红胡子的列车长不得不过来询问情况,并在她无法拿出身份证明以后发出警告: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就把她送到移民局处理。
法朗西斯早就听说过这里的移民局会怎样对付像她这样没有身份证明的人。他们会把她用卡车送往边境给沙子浇水,每天以黑面包和水代替工钱。
她安静地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握住列车长的大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先生——哦——先生,我是坐火车来找爸爸。我妈妈生病了,爸爸在英国码头干活,我必须找让爸爸回来看看妈妈,我要拿钱给妈妈治病。她病得很重,马上就要死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爸爸在英国娶了新夫人,还生了弟弟,但我不相信,我要去英国找爸爸。”
“我和村民们借了钱,我要去英国请最好的大夫给妈妈治病。但是刚刚那个人把我的钱全部偷走了。”
法朗西斯哭得稀里哗啦,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最后还不停地咳嗽,列车长忍不住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于是她更加大声地哭泣,但仍旧不忘保持美好的仪态并保持哭声的动听,同时谨慎地注意着不把鼻涕和口水留在脸上,只让脸颊两侧挂着晶莹的泪珠。
“太可怜了。”一名戴黄色宽沿帽的女士红了眼眶,她保养得当,看上去大四十岁左右,有一头棕色的漂亮卷发,穿着小羊皮短筒靴,十个指甲盖都涂着亮红色的指甲油。
高大的红皮肤列车长也小声抽噎着。
“绅士们,我们应该为这个小姑娘做点什么。”这位女士忽然站起来,她打开手包,掏出一张面值20马克的纸币放在摘下的宽沿帽里。
崭新的、艳绿色的、印有安妮特·冯的20马克在宽沿帽子里散发出圣母玛利亚的光辉,法朗西斯顿时感到她的咳嗽好了一点。
身边的人也受到感染,纷纷打开钱包。
半小时以后,帽子里总共收获了150马克、305克朗、20美金和50卢布。
“感谢您。”法朗西斯小声抽噎着说,声音微微发哑。
于是红皮肤的列车长又贴心地推来一个铁皮做的双层小车,上面有热腾腾的牛奶和两个夹着苹果片、火腿和鸡蛋的三明治。
法朗西斯迅速吃掉这些食物,但是长期的不规律饮食又让她感到胃痛。
她并不能记得自己究竟换乘了几次交通工具,当她踏上从爱尔兰驶往英国的火车的时候,已经是离开阿尔阿拉夫的两个月之后。
火车上好心人的募捐勉强支撑法朗西斯上了这趟列车。虽然她这些天一直极小心算计着花钱,坚持每天只吃一块硬邦邦的面包和一只苹果,偶尔能吃到非法商店便宜处理的发霉奶酪,每周花钱在旅馆住宿一次,其余时间都选择在车站长椅上凑合(上帝保佑,她居然没有因此生病),但登上火车以后还是口袋空空。
她——
再次一分钱也没有了。
法朗西斯本来根本不打算去霍格沃茨报道,魔法这种东西听起来总是容易令人发笑。
瞧瞧,蒸汽机时代的来临已经让火车时速达每个小时100公里,只有散发着柜橱怪味儿的中世纪的老教士才会相信这些。
法朗西斯更倾向于去找一家合适的孤儿院,想办法让他们收养自己,甚至去不去英国也无所谓。
毕竟,经费不足。
然而,一连发生的两件怪事让她产生了一些动摇。
第一件是在比利时车站,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想要抢她的钱。法朗西斯已经失去过一次钱袋,因此这次更加怒不可遏,她丧失理智地冲过去想和他们决一死战,但显然不是混混的对手。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几个混混好像忽然发疯了一样,咧着嘴痛哭流涕,最后站都站不起来。法朗西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拿着钱袋跑了。
还有一件是她的头发上不知道从哪里粘了两块口香糖,黏黏糊糊十分恶心,所以她只能忍痛把头发剪掉一大把,并为此趴在小旅馆的枕头上偷偷哭了半个小时。但是第二天早上,她剪去的头发就又全部长出来了,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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