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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她哪里都去不了,所以哪里也不去。
火化那天按照她亲自留下的安排,方青琳穿上了路遥宁送的那套旗袍,她的丈夫为她拉上白巾,遮住那一双沉静的、永远不会再张开的眼睛。
当年方家生意失败,从此一蹶不振,反而欠下巨额债务,是江家出现解了燃眉之急,以此交换,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
江落城父亲离世前曾经做过一些安排,但方青琳从江家离开时是净身出户,这些年和鲁宁的共同财产自然全部留给鲁宁,唯独有几套首饰,方青琳用细细的笔触写下四个字:留给遥宁。
这就是她最后所有的心愿了,江落城和鲁宁一起登船,将罐子沉入水中,海风掀起他们的衣领、揉乱他们的头发,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男人相对无言,这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船开始返程,汽笛声响起,江落城沉默地看向海面。
冷漠、温柔,包容一切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大海。
路遥宁在岸边等着,穿着肃穆的黑色套装,胸前带着小小的白花,两个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沙子湿软太难走,路遥宁索性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
她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江落城说:“小心划伤。”
“没事。”路遥宁扭身回头看了江落城一眼,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和沉默的神情,那个总是恶劣地气势十足地压制她的男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却难以体验到幸灾乐祸的快乐。
路遥宁开口说:“其实方阿姨有一次跟我说,你爸爸是个好人,她没有不喜欢他。”
江落城停下脚步,路遥宁也停下,她继续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江落城吗?”
“方阿姨说,她怀着你的时候,陪你爸爸在江州疗养,奶奶没有跟去,只有他们两个,她会弹古筝,你爸爸就吹笛子来和,还偷偷给她留了一笔钱,只是她最后没有带走。”
“刚好是江州,你又姓江,她给你取了这个名字。”路遥宁说,“江城五月落梅花。”
“嗯。”江落城问,“那怎么不叫江梅花?”
路遥宁猛噎一下,忍不住说:“神经病啊,我在安慰你!”
她无语极了,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突然都在这个烂到极点的烂笑话之中笑了出来,只是很淡很浅,路遥宁很快抿了下嘴,把笑意收了回去。
“既然处理好方阿姨的事了,什么时候来处理我这边,江总?我还等着。”
“天鹅和江宁我都还守着。”江落城看着她说,“遥宁,回家吗?”
“不要和前妻打感情牌,很低级!”路遥宁靠近岸边越走越深,扬起一只脚腕扫水泼人,“我在和你谈生意,别忘了这局是我赢了!”
“是你赢了。”江落城很坦然地承认,“我也错了。”
路遥宁微怔一下。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我总说我明白,其实在你看来,是一种不自知的傲慢,一厢情愿的施舍,你不接受也是应该的。”
他低声又说一遍:“宁宁,我错了。”
可路遥宁才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她总是很能得寸进尺,仰着脸插着手油盐不进:“是吗?你错了?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你才知道你错了?”
“你一直都是赢的,是我一直不甘心输。”江落城在微风中静静地说,“因为我一直爱你。”
“哦。”路遥宁姿势不动,脸色也不动,“那你跪下吧。”
说完,她贪婪而兴奋地盯着他。
江落城真的跪下了,是单膝跪地的那种姿势,用一种安然臣服的神情,陷在沙地里,可是路遥宁转身就走,腾起一股无名火来。
江落城急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路遥宁用力甩开。
“你别这样行不行!”路遥宁突然大吼起来,情绪激动,“你这样我有什么意思!”
“我赢你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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