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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会儿,还没有“春节”这个概念,但除夕与元正,依旧是除了冬至以外最热闹的一个大节。
除了各衙门自个安排值班的人员,朝廷上下统统放假七日,便是民间酒肆食肆也多半停业盘账过节去了,早的也得过了初五再开业,迟的直到初七人日、十五元夕之后才歇够。
宫里和高门大宅中惯用鲜艳的丝绢裹上树枝,装点金箔,以遮盖冬日凋零之色,大酒肆门口的灯笼也换成了红色,装饰一新,喜迎新岁。便是寻常人家,家家户户也都换了桃符桃板子,贴了春联、门神、彩胜等装饰,装点得喜气洋洋。
除夕当夜,吃过团圆饭,见坊里热闹得厉害,沈朝盈便带着阿翘出去看歌舞百戏。
今夜的重头戏还是傩戏,宫里有专门养着的巫师举行驱鬼仪式,各坊中亦早早选出了适龄少年,排演傩戏。
这会的傩戏继承了前朝的风俗,不过,随国力渐渐强盛,傩戏代表的宗教意味逐渐变得淡薄,而更多是代表了一种民俗娱乐——
本坊的官员也会参与排演、布置,故而傩戏是当下官民同乐的重要活动。
沈朝盈虽有原身的记忆,但毕竟只是记忆,真当身临其境,见了为首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带着张牙舞爪的面具,穿着红黑相间的衣裤击鼓领唱,这是“唱帅”,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张牙舞爪的“伴舞”,念唱着枯燥神秘的宗教吟唱,咿咿呀呀,听不真切......
她被这激昂的鼓点弄得不大舒服,跟那驱鬼的“太卜令”、“巫师”对视之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捂着阿翘的眼睛耳朵挤出了人群。
“别怕,咱们去看看有什么新鲜吃玩的。”她故作老成,紧紧揽住阿翘的肩,怕走散了。
阿翘茫然:“我没怕呀。”
“......”
沈朝盈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还没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胆大,只当周围太吵闹没听见,自顾搂着她逆人流往前。
崔瑄与县衙的几个官员在坊内巡视一圈,其余各坊,也安排了家住附近的官员注意疏散人群,以及安排有坊丁在各个路口巷口看守,以及时避免踩踏闹事情况。
看了会儿傩戏,中途就碰上了不下三个走丢的小孩,崔瑄将人领到路口宽阔处等着,等傩戏散了,再派人送家去。
“今夜宫中也有傩子,不知有没有这般热闹?”
尹县尉笑呵呵与这位比自己年轻近十岁的上峰搭话。
崔瑄目光温和,似也被这俗世烟火热闹场景感染了,淡淡一笑:“禁内自是更为壮观,我们如何能比?”
“这是自然,”
尹县尉揣摩着上峰神色,夸赞起今年的傩戏来,“咱们虽只是一个坊,却能官民同乐。大家见了小崔大人,都高兴得紧呢。说来今年的‘方相氏’选得很好啊。”
带着獠牙面具都能看出其俊美之姿,引得不少本坊小娘子驻足观看,又是谁在看年轻小娘子走不动道呢......
崔瑄随着他的话,目光远移,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小娘子被坊丁林祥拦着说了什么,面红耳赤,有些无措地四处看着。
“嗬,那不是沈小娘子么?也来看傩子?”尹县尉眯着眼,总算也看清了。
崔瑄抬脚走过去。
“怎么回事?”
林祥见两位长官竟然亲自过来,忙回:“属下看人流太多,这位小娘子逆其道而行,恐被绊倒。”
沈朝盈拉着阿翘站在一边,脸微红,刚刚这坊丁上来就指责她一通,仿佛她做了什么扰乱秩序事一般。
崔瑄看她表情,微蹙眉,似有不服,忽然觉得有趣,沈氏女郎伶牙俐齿,还是头回从她脸上看见这种吃瘪神情。
崔瑄温声道:“辛苦了,你去坡下守着吧,这里有我们。”
林祥忙道“应该的”,便领命而去。
崔瑄再对沈朝盈道:“女郎莫怪,坊丁亦是担忧女郎安危。”
沈朝盈福身:“坊丁尽职尽责,大人们仁善和气,是坊内百姓之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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