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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解她。
但理解并不意味宽容。
闻阙能接受沉知婴的哭闹和不满,因沉知婴是他血脉相连的幼弟,且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但除了沉知婴,什么季桓,什么裴寂,都该永永远远消失在他和她的生活里。
他又如何能容忍一介妖道对姜晏的觊觎之心。
……
事急从权,为了替姜晏掩盖身份,此时没有挑拣的余地。
闻阙拽了程无荣进来帮忙,自己没有回避,而是圈着姜晏的腰,不允她靠近程无荣半分。
怀里的少女从不晓得何谓专情,更不在意所谓忠贞。
闻阙垂着眼睫,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下压。他握着姜晏的手腕,神情冷淡地审视着对面的程无荣,眼中不乏警告之意。
姜晏不知国师是侯府失踪的神医,犹自兴致勃勃地发问:“这个油膏是抹哪里的?白色的皮子用来做什么?道长……呃,国师大人的瞳色也是伪装的么?”
“贫道法号问容。”程无荣笑眯眯地回答着,无视了姜晏身后不高兴的大猫,“瞳色天生的,贫道的母亲是异族人。鹅黄的油膏要和这瓶粉混合,给娘子调个相近的肤色。皮子用来做贴脸的面具……今日仓促,暂时用不上,只能给娘子画画脸。”
国师有问必答。
姜晏问完了箱内所有物什的用途,见国师态度依旧和煦,心情愈发轻松。
她是有点子喜新厌旧在身上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真正和国师面对面聊天,姜晏总有种毫无来由的熟悉感。
就好像她与他早已相识。
这种熟悉感让姜晏不舒服。
闻阙当着国师的面与她亲近,她不担忧,因闻阙行事有章法,不可能故意给她带来麻烦。可这美貌惊人的国师,似乎并不温顺无害,反而显出几分难以揣测的危险。
“可能有点凉,娘子忍耐下。”
灰发蓝眸的男子轻声说着,一手捏住姜晏下颌。闻阙随即啪地打开,沉默地注视着程无荣。
程无荣笑了一下:“那就烦劳闻相帮忙。”
待闻阙扶住姜晏下巴,程无荣将调好的油膏细细抹在她脸上。额头,眉心,颧骨,人中。姜晏闭了眼,只感觉柔软的毛刷拂过面庞,带来奇异的凉意。修饰面容无法保持距离,即便闻阙不喜,总有那么些个瞬间,程无荣倾身靠过来,手掌掠过姜晏细碎的鬓发,指尖揉开眼窝的涂色。
姜晏甚至感受到了对方若有若无的呼吸。
她与他应当离得很近。
而她的背紧紧贴着闻阙的胸膛。耳尖磨蹭着闻阙冰凉的发丝。
恍惚间姜晏产生错觉,仿佛这车厢拥挤无比,她夹在两个男子之间,进退不得。
“……好了。”
朦胧的话音传来。姜晏回神,睁开眼睛,国师已经坐得端正,拿帕子擦拭手指。
姜晏拿起铜镜,镜面映出有些陌生的面容。
眉毛更为英秀,鼻梁直挺,眼窝略深些。先前微挑的猫儿眼,加深了褶皱轮廓,尾部线条拉长,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种风流味道。嘴唇也稍稍改了形状,颜色变浅许多。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俊秀讨喜的少年郎。
还带点儿异域风采。
“好厉害!”
姜晏兴致高昂地给国师比了个手势,“问容道长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
正在收拾箱箧的程无荣笑容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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