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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铜钱都是凡间时下正通行的普通钱币,只是在扬起的一瞬,被一股浓和中正的灵气裹了起来。同一时间,从裴逸袖口伸出六七条红线,那红线参差交错,将一具垒在尸山顶上的白骨圈了起来。铜钱打着转儿,在线与线交叉的地方链接。就好像穿透了生与死,阴与阳。他做这些事情似乎没耗多大精力,只是到底是个怨煞集结之地,虽然有狐裘抵御,他却感受到了气海雪山深处,被镇压多年的地底冥气在森森冒头,叫嚣着想要突破。连婴婴都看出来,裴逸气色不是很好。她纠结着想要开口时,便被裴逸闷声打断:“静心,它来了。”话音落下,法阵生成。那几枚铜钱碰撞着发出声响,连带着线都在颤栗舞动。然后,婴婴眼看着那具白骨上生出肉身,先是活动了活动肢体关节,起身朝裴逸做了个揖。婴婴看得呆了。她还是没什么过往的记忆,因而在她肤浅的妖生中,裴逸这一手足以让她震惊到掉下巴。这么多年在九重塔里,也不是没见过仙门的天才,但这位露一手便是绝活的做派,多少有些吊打其他所谓‘天才’。婴婴不知道,这所谓的一手绝活,裴逸学的却只是残本。在正法时代,本是可以“起死人,肉白骨”的傀儡之术,如今粗粗学了个皮毛,也只能短暂地做个问路的活计。裴逸掩唇咳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问道:“她去了哪里?”他没有说名字,只用了个代称。那尸山上的少年人却懂了,皱了皱眉,轻声答:“鲛人,怨气成笼,作茧自缚引她过去了。”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过话,少年只能蹦出字词,所幸裴逸听懂了。于是他又问:“在何地?”这回少年沉思了很久,摇了摇头:“你去不了。”“为何?”“你们,无缘,便见不到。”裴逸想了想,把眼神落到婴婴身上,问道:“那她呢?”少年点头:“她可以。”“那就让她带我去。”少年又摇头:“恐怕不行。”顿了顿,他就像感受不到现下气氛一般补充道,“你与鲛人无缘,没有线,走到半路,也会回来。”裴逸气笑了,这笑也不知怎么的,还是冲着婴婴的。婴婴:“???”我也想啊,您怎么搞得我好像个叛徒一样。裴逸也知道自己算是强人所难,平静了一下,又道:“那我问你一些往事,总还记得吧?”少年人绷直了背,似乎已经预知到是什么样的问题,还是僵硬着点了点头。裴逸沉着嗓子道:“你可是宁城人?”少年人点头:“宁城苏氏,家中以前经营鱼行。”“那你可还记得‘仙门屠鲛’?”听到这四个字,少年本就没有血色的面上更布一层阴云,连周围环绕的怨气也变得更重几分。于是铜钱作响,红线疯狂抖动。裴逸温声道:“别怕,我不会害你。”少年在这提醒中回过神,这才抖着颤音,向裴逸讲述那一年的事情。那是很多年以前,噩梦般的一天。漫天落雪中,这个叫宁城的地方便好像被冻住了。它不大,紧贴着南海,城中有不少人都是靠出海捕鱼为生。说是座城,其实更像是大一点的镇子。阮清在这镇中徘徊了三四天,察觉到路人根本视她为空气后,才后知后觉得摸到点门路。余泪要还给她的,恐怕是一段过往的记忆。于是,她索性耐下性子,优哉游哉地从城南逛到城北,从城东吃到城西。终于在城西苏家鱼行门口路过的时候,听到点不一样的事情。“最近你不要跟船了,老赵家前日出海也没回来,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桩了,恐怕是要不好。”阮清探头去看说话的鱼行老板,约莫四十岁,将军肚大耳垂,一脸福相,听店里伙计都喊苏掌柜。苏掌柜说话的是个小少年,五官虽然秀气,肤色却因为常年出海晒得黝黑,搭配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喜感。小孩也不怕他爹,呛道:“我不去,你也别想去。”苏掌柜顿时吹胡子瞪眼:“我不去你喝西北风啊!”扭头一看儿子气哄哄的模样,苏掌柜卸了火气:“……以前咱家是不用,现在这不隔三差五人就没了,都不愿意出去,我们家耗不起。你爹我身子骨还壮着呢,再说了,只是明儿个亲自出一次海,后面情况好了,你让我去我也不去。”苏家小孩说不过他爹,骂骂咧咧跑了。阮清在旁边听得打起了哈欠,对这个立旗子行为非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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