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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匪已了,拭完银枪上的血迹,拓跋骁不欲多留,正欲上马出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请等一下!”姜从珚叫住他。
“何事?”拓跋骁转过身,目光居高临下落在她帷帽上,似有几分打量。
很平常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带着威慑力,姜从珚下意识顿了下脚步,然后定下心神继续朝他走去。
等到他面前,姜从珚再次直观感受到男人真的很高,自己只到他胸口,估计快有两米了,一身修劲的黑色胡服包裹着挺拔的身姿,身上残留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犹如实质。
姜从珚胃里有些难受,那血腥的激战画面似乎又在脑海中浮现,让人有些反胃,但此时她只能强行忍耐。
离得近了,她看到男人的瞳色并不是黑褐色或棕色,反而折射出几分幽碧,令人想去窥探却又被其中的森意逼退。
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中,姜从珚平稳地捧起手中的木匣,往前一递。
“刚才危急时刻,多谢义士相助。君不求资财,我见有义士受伤,家中有良药,对外伤犹有效果,请义士收用,以尽我微薄谢意。”
不管怎么说,对方终究帮了自己,避免了甲士们的伤亡,姜从珚心里是感激的。
她十分诚恳地表达谢意,对方却好像并不在意。
隔着面纱姜从珚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脸上转了一圈,最后才在木匣上停了瞬。
“义士?”对方有些古怪地品咂这两个字,随后哼笑了声,“你们汉人真有意思。”随即长臂一伸从匣子里抓起几个瓷瓶抛给身后随从,然后飞身上马一勒缰绳,骏马扬起前蹄,男人英姿勃发。
他侧过脸,“谢礼我收下了。”
骏马嘶鸣,黄土飞扬,马蹄飞奔而去。
姜从珚站在褐色的土地上看着他们奔腾远去的背影,垂下的眼眸中划过思索。
自汉以来,西域各国商人通过丝绸之路东进,中原地区胡人屡见不鲜,更不要说五十多年前的混乱,大批胡人南下定居,甚至不乏为汉人效力的。但以宏观视角来看,能融洽相处的只有极少数,绝大部分汉人与胡人之间都是仇视状态。尤其随着近几年梁国衰退矛盾加剧,胡汉之间的形势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姜从珚只盼着,这样一个人,以后千万不要是敌人才是。
收起思绪,姜从珚回到马车前,踉跄了下,忍不住扶着车壁捂住胸口。
张铮正安排人清扫战场,来询问要如何处理羌匪尸首。
姜从珚强忍住胃间的不适,慢慢直起身体,撩起帷帽,看着远处遍浸鲜血的土地,连道旁的枯草都被染成了鲜红色,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生疼。
她闭上眼睛,声音凉如残雪,一字一句道:“曝尸于野,震慑不轨!”
-
打扫完现场,车队再次行进。
姜从珚上了马车取下帷帽,露出一张苍白的病容,四肢酸软无力。
若澜心中一急,连忙掏出帕子擦拭她额上细密的冷汗,又忙用手背探她额头上的温度,一边又想摸她冰凉的手。
姜从珚任由她摆弄自己,喉咙有些干,哑声说:“我想喝水。”胃里还是不舒服。
若澜忙叫兕子倒热饮。
兕子从陶壶中倒出来用指腹一摸,垮下脸,“姑姑,耽搁太久,暖壶里的水都凉了。”
若澜拧起了秀眉。
马车上不好生火,女郎身体又病弱娇贵,每次餐饭若澜都会让兕子烧一锅热水,灌入用厚棉巾包裹的陶壶中保温,以便女郎能随时饮到温水。
若没遇到羌匪,他们现在应该会找个地方生火造饭。
为了赶在天黑前抵达驿站,张铮命令队伍加速前进,此时刚出发没多久,若叫他停下,他肯定二话不说听从吩咐,但以女郎宽和的性子肯定不会这么干。
可女郎刚在外面吹了许久寒风,本就受了凉,如何再受得住这冰冷的水。
若澜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干脆捧起茶杯,打算用自己的手的温度捂热。
姜从珚见她如此,叹了一声,干脆从她手里夺下杯子,抬首浅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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