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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老太太的确是老了。”兆林久不说起家里的事,再说起来仿佛不大与自己相关,忽然对那份家财少了份汲汲营营的渴求。
他自己心下一检算,大概是这大半年和玉娇过得太自在了,反正手上不缺钱。
他想到翠华这一来,已有好几日没到那院里去了,怕玉娇多心,打算着今日无论如何要去一趟。他自己也有些想念她,在那里住惯了似的,住在别处总觉得是“别处”。
一看时过午晌,他起身道:“你歇中觉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翠华没拦她,只嘱咐了一句,“明日中秋,你在街上看见月团饼,也买些回来,带来的厨娘不会做月团饼。”
兆林答应着出去,翠华并没睡,反而往外间榻上来坐着,一时瑞雪进来,便问:“叫人跟着了么?”
“打发了崔生悄悄跟了去。”
那叫崔生的小厮跟过了两条街,看见兆林下马敲了一户人家的门,连赵春也跟着进去。
因明日中秋,玉娇指挥着两个丫头在院内那葡萄架低下挂灯,“挂得密一点,点上了才好看。”她坐在底下摇椅上,旁边放着张小几,摆着茶和果碟,一脸的惬意,好像真如她说的,兆林来不来她都是照样过日子。
兆林在葡萄架旁站着瞧了她一会才走出来,“真是自在,枉我还记挂着你,看样子你是没记挂我。”
玉娇也不起身迎他,仍旧踩着摇椅慢悠悠晃,“难道我记挂你就一定要苦兮兮的记挂着,还不许人有别的乐子?”
兆林在小几旁的方凳上坐,端起她的茶盅,把她没吃尽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她歪着脸笑着睇他,“大奶奶安定下来了?”
“安定下来了。”
“可住得惯?”
兆林笑着摇头,“我没问她,住不惯也回不去,不像你,想走就走,吵两句就闹着要回南京。”
玉娇嗔他一眼,“那你就不要同我吵,吵的时候嘴硬得很,走的时候又死拉着人不放,哼,叫我瞧不起。”
兆林狡黠地笑一下,“我怕我真放你走,你又伤心。”
“伤心就伤心好了,又不是没伤心过,伤心一阵,就好了,有什么了不得。”
兆林笑着没说话,等丫头在葡萄架上挂满了灯笼,他站起来望着。玉娇也没问他明日中秋过不过来,他不来就罢,来了也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她已经明白有的感情不是非要开花结果。
她起身拉着兆林进屋,“太阳晒过来了。”
兆林一进屋浑身骨头便松快不少,一径倒在榻上痛快地哼了几声,“实话对你说,这几日我都没睡好。”
“难道是大奶奶来了,你觉得拘束?”
兆林在竹榻上坐起来,盘着腿,结过她倒来的茶,“也不知怎的,有些生疏起来。”
“做了几年的夫妻,怎么会生疏呢?”
“说不清。”
玉娇没再问,倒是秦家妈进来问一声,“大爷下晌在不在这里吃晚饭?”
一打起帘子,那墙上的光点就动了动,像水洞里的波光。兆林觉得人好像也是大热天藏在个水洞内,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清凉。
他故意犹豫一会,盼着玉娇留他吃饭,可玉娇照旧什么也不说,只是秦家妈望着他。
他认输了似的笑起来,点头道:“在这里吃,大奶奶带来的那两个厨娘我简直吃不惯。”
玉娇笑起来,“不是从你们府里带来的,吃了那些年了,忽然说吃不惯。”
兆林不知怎的有点不好意思,敷衍说:“还是你妈的手艺好。”
秦家妈听后乐不可支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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