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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干涸不好擦,他稍稍用力蹭下血痕,程克青白皙的皮肤便发红起来。
“你们两人真有意思,上次她好好的,拖着半死不活的你回去,这次你好好的,换成她要死不活的了!”胡老大一边撑船,忍不住频频回头感慨。
见谢耘不接话,胡老大又自顾自接着道:“那一回赶上上游暴雨,一路颠簸的很,这女娃娃硬是把你抱得紧紧的,生怕颠碰到你,现在,也该着你这回馈人家的恩情了。”
三下两下终于将程克青的面容擦拭干净,苍白的一张脸,紧蹙的眉头间百转千回,无论如何抚不平。
谢耘腾出手搭脉一探。脉浮于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游水,丹府气海空空如也。
平日里活蹦乱跳巧舌如簧的机敏少女,此刻奄奄一息行将就木。他难以想象,若是程克青醒了发觉自己的内力尽失,该如何以对。
谢耘抱着侥幸的心思,故技重施提气相渡,可程克青的经脉固若金汤铜墙铁壁般,分毫也吸收不了,更别提施针救人。谢耘有一种错觉,怀里的人,那份生的气息逐渐消亡。
那份生机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的沙砾,从他的指缝中流失散去。
“她的魂离身了,你叫几声吧!”胡老大身子探进船舱,怅然道:“上了黄泉路的人,若是有牵挂的人,便舍不得走了,那时我家阿荣高烧惊厥,大夫都说准备后事,我便是守在她身旁一声声叫回来的。”
谢耘一怔,将信将疑道:“如何叫?”
“你就想着,多么不舍她离开,呼唤她的名字。”船身遇上激流停滞不前,胡老大丢下两人,急忙钻出了船舱去撑桨掌船。
此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程克青和谢耘两人。
谢耘攥紧了手,托起程克青的额头,心下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硬声道:“程克青。”
这一声叫得干巴巴不带任何情绪,纵使船舱外的胡老大也听不下去,他鼓劲划动船桨,循循善诱道:“你得有感情,得让她听了舍不得走!你想想,她要是真死了,你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她的心里话?”
船舱里寂静无声。
胡老大摇摇头,心中生出一丝可惜之情。
“桂花酥,松黄饼,甘豆陈皮团子汤,海棠糕,观音庙,乌鹮鸟,逐鹿大会,馒头,莴苣,菊花酥,烧鸡,临阳山,干辣椒,簪云剑,牡丹花纸灯,大雪,松子芡实糕,篝火,朝凤顶。”
“”
寂月皎皎,流水潺潺,少年的声音低沉,极具耐心地在少女的耳边重复着散碎的词语。
一遍又一遍,从黑夜到天明。直到少女的睫毛微闪,似有若无的气息逐渐恢复平稳。谢耘双手捧着宝贝般,纹丝不动,生怕惊扰了程克青的睡梦。
念是有情,你走得那么决绝,道是无情,却又这般待我。谢耘看着程克青,嗓子发干心中苦涩至极,他终究没有机会问出那句话。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程克青做了很长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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