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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薏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住,回看自己的过往,确实劣迹斑斑,无奈扯了扯嘴角。
他们两个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似相安无事地过。
积雪反天光,映得整个院子亮堂堂的,下人端来一沓最近的拜帖,或是问安或是邀约,薛薏随手拿起其中一封,白皙纤长的手指抚着鎏金的字,写着“寄洛川兄”,不自觉念出了声,思绪纷飞。
如果不是洛川一名,她不至于到新婚之夜才发觉入套,她原以为“秦敕”是随口诌给她的,后来看秦寒生同样甚少称他秦洛川,听得最多的人竟是王扶筝口中的洛川哥哥,大抵不是什么亲近的称呼,忽然好奇,抬头看向院中正在练剑的秦敕。
一袭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起,衣摆随着凌厉的剑风飘动,薛薏懒懒支着脑袋,看着是赏心悦目,等他一式收束,随手将剑丢给旁边的小厮,过去递上锦帕。
他坐下稍歇,薛薏将清口的茶泡好,朝他一推,开口问道:“洛川其名,可是指洛水?”,边问着边自顾思索起来,“典故倒是颇多,谓‘容与乎阳林,流沔乎洛川。’,或是‘日夕登城隅,周回视洛川。’,意境都是很妙。”
一听就让人感觉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再??不济也是知礼节制的读书人,薛薏视线落在秦敕身上,腹诽,他当真是辜负了给他起名字的那个人的一番苦心。
秦敕知道她想问什么,感受到她的怨念轻笑出声。还多亏了这个体面而甚少示人的名字,才让薛薏完全没将他联系起来,她此时用闲聊的方式,聊以解郁罢了。
放下茶杯,抬头望了望天,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似是勾起了往事,摇了摇头答道:“非也。”
“应是‘洛川昔云遇,高唐今尚违。’,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在哀叹自己,哪里还能分出心情期待一个烟云般的孩子。”
就是他,没有任何人期待他的降生。
那时候芸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秦寒生却忙着在朝堂争权夺利,忽视了脆弱而易碎的妻子。她一个人孤独着,闲暇着,就会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哀夫君强势偏执,只需要她做柔弱的菟丝花,又哀自己渐渐逝去的年华,因为没有被爱的底气,患得患失。
恐惧,害怕,挣扎自己留下这个孩子是否正确,他都已经扎根在自己身体里没有挽回的余地。
解佩安所赠,怨咽空自悲。
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秦敕讽刺笑道,他也恨自己降生带走了母亲的生命,这么多年他从未庆过生,本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秦寒生会让他在母亲的牌位前跪上一天一夜,他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祠堂的冰冷彻骨,然后拖着及近残废的双腿去找邵太医,免得真的落下残疾,让秦寒生不能继续折磨他。
所以他还未及冠就给自己取了字,敕身齐戒,施教申申。
薛薏沉默,眸中有些许动容,或许她不该伤害他。
然而下一刻,一个侍女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汤,挑衅地看了薛薏一眼,又对着秦敕低眉顺眼,恭敬道:“王爷,您吩咐的汤药。”
每每宿在王妃房中,才要喝的药能是什么药,司药房的人多年耳濡目染,不难辨认其中效用。薛薏喝坐胎药根本没有防着人,所以她们药房的下人看薛薏就像看笑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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