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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与媛肩膀塌着,沮丧得抬不起头。
她想说她很想他,很思念他,可是开口的时候,却忍不住说道——
我好累。
“我撑不下去……”沈与媛不敢抬头看她的父亲,“我撑不起老剧院了。”
沈明楼走得突然,死前没能留下一句话。
沈与媛和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回到剧院得到的却不是父亲温暖的怀抱,而是父亲车祸去世的噩耗。
连抢救的消息都没有,在沈与媛得知此事时,她便永久失去了她的父亲。
沈与媛浑浑噩噩了数日,往后回想,她没有那几天任何的记忆。好像永远被人推着走,在旁人的指导下,主持了父亲的葬礼。
父亲下葬的日子应该是一个阴天,连续数日都不见太阳,就葬在绍县市郊的公墓。沈与媛一直待到傍晚,木楞楞地看着父亲墓碑上的照片,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公墓将要锁门,她才被小姨拉着离开。
小姨想让沈与媛先住在她家,但是沈与媛拒绝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摇头,在汽车开到家位于的小区附近时要开门下车。小姨没有办法,只能让姨父把车停下,送沈与媛回到家,借用厨房给她做了些吃的后才离开。
沈与媛吃了两口,食不知味,很快就把筷子放下。
房子是父亲和母亲结婚那会儿买的,因为手头比较拮据,夫妻俩凑钱买了个距离剧院近些的小房子,他们只打算要一个孩子,所以房子里只有两间卧室。
客厅也很小,两张小沙发摆下后就觉得挤满了。
沈与媛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觉得房间空旷得让人难受,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
再晚些的时候下起了雨,听着窗外密集的雨声,沈与媛再也没法一个人待下去,孤独快要摧垮了她。沈与媛抓起玄关处的伞匆匆跑出家门。
猛烈的风几乎要把伞卷走,沈与媛咬着下唇,死死抓住伞柄,步履艰难地一路走到剧院。
沈与媛是从后门进入的大院。
戏班解散后,大院也变得空了,这个晚上可能只有五六个房间住着人。沈与媛踏上有屋顶遮蔽的地面时,身上已经湿透了,雨水聚在衣摆滴落下来,滴水声又被风声雨声掩去。
沈与媛拖着一地水迹,回到了曾经她和父亲的房间。
沈明楼的工作很忙,在剧院过夜是经常的事。他留宿剧院时,沈与媛就和妈妈相依入睡。
妈妈去世后,她常常在枕边空空荡荡的床上惊醒,然后抱着膝盖呜呜呜地哭。
沈明楼知道后就把她接来了剧院,父女俩共处小小的房间,躺在狭窄的床上,好像世界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沈与媛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长大一些后,她就不和父亲住在一个房间了,而是搬回了家。沈明楼抽空也会回去,给沈与媛做一顿晚饭,然后又经常接到电话急匆匆地赶回剧院。
沈明楼用尽了一切办法维持剧院的存续,这一切都被沈与媛看在眼里。
她知道这就是今后她的责任。沈与媛也想学唱戏,可是她天生体弱,学戏又那么苦,尝试了几日后只能放弃。她继承不了沈家的戏班,但她会像父亲从爷爷手里接过澄湖剧院一样,又将剧院从父亲手里接过。
她没想到那一日会这么快到来。
沈与媛在那张小床上抱着膝盖静静地坐了一夜。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打开,门外出现小姨的脸,天光泻进房间里,她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的人生在昨天彻底改变了。
在小姨的帮助下,沈与媛渐渐接过了澄湖剧院的事务。
小姨毕竟有着自己的生活、事业和家人,不可能一直庇护她帮助她。沈与媛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她逼迫自己快点成长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着一切。
没有人知道有几个夜晚她彻夜不眠学习父亲生前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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