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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吟只好闭嘴,过得片刻,估摸着时间应是快到了,忙轻轻推了下他的肩,“可以了,放我起身穿衣。”
女子的怀抱温暖香软,令谢骥一颗心瞬间安定了下来,胸间只余幸福甜蜜。听见苏吟这句话,谢骥心中顿时生出万分不舍,但仍是依言忍着疼起身。
苏吟正欲下地,却听见外头忽然传来院中下人们发颤的请安声:“陛下万安!”
这话犹如一道催命符。苏吟似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发凉。
宁知澈来了。
在这时候来了。
怎么办?她该如何是好?
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苏吟一颗心不停坠向无尽的深渊,全身不由开始微微发抖。
来不及了。
“怕什么?”耳边传来谢骥冷静的嗓音,“我已说过,只要你待会儿见到陛下后实话实说,他便不会对你如何,只会杀了我罢了。”
话音落下,苏吟眼泪瞬间簌簌而落,用仅剩的最后一点时间拢紧衣襟下榻。下一瞬,屋门便被人从外狠狠踹开。
来人锦衣玉带,背光而立,高大挺拔的身形挡住屋外一众御前侍卫和下人的视线,一双漆黑瞳眸中翻涌着腾腾杀意,静静盯着他们二人。
苏吟心跳一滞,低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脑中飞速转动,试图想出一个可以平息他怒气的法子,却以失败告终。
宁知澈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浅色裙衿,扫过苏吟微乱的鬓发、玉容之上未褪的媚意、被掷于角落的那件小衣,这些无一不在告诉他方才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件小衣上绣着一朵落于清澈溪流中的玉兰,午膳前他曾亲自为苏吟穿上,彼时殿中缱绻旖旎,羞得苏吟俏脸绯红,如今却被另一个男人褪了下来。
灼痛霎时自心底蔓延开来,余毒肆意发作,胜过先前任何一回,可宁知澈却好似半点都感受不到一般,静了须臾,缓缓转身将门阖上。
屋外的王忠瞧见主子动作,这才醒过神来,沉着脸将跪在地上的所有人赶出赤麒院,冷声命他们不可将此事外传,吩咐完回头看向那两扇紧阖的屋门,不由在心里连连哀嚎,恨不能跑去苏吟面前跪下大喊姑娘糊涂。
屋内,宁知澈将目光移回苏吟脸上,漠然开口:“苏吟。”
苏吟霎时心口巨跳。
宁知澈手提寒刀死死盯着她,嗓音森冷,声线没有一丝起伏:“朕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有何话要对朕解释?”
诏狱
苏吟俏脸发白,唇瓣颤了几息,正欲开口,却听宁知澈忽然又说了句:“罢了。”
宁知澈将目光从衣襟凌乱、形容狼狈的苏吟身上挪开,冷冷看向榻上的男人,紧握着刀柄的右手霎时加重了几分劲力,骨节咯咯作响,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压下翻涌的恨意,忍着体内剧痛面无表情道:“速去将衣裳穿好。待仪容齐整了,再来向朕回话。”
苏吟闻言愣愣看着天子清隽的侧脸,蓦地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初次来癸水正是在荣成大长公主府的赏荷宴上,那时她的浅色裙裳脏了一块,格外明显,是宁知澈护着她回府,不让大长公主和一众公子贵女瞧见她身后血污。
彼时璀璨夏光穿透层层枝叶,斑驳树影落在少年太子那身玉袍之上。太子眉眼清阔,神色镇定,耳朵尖却是红的,轻声对着马车内的她保证:“莫怕,孤知你最在意颜面,今日之事绝不会有外人知晓。”
回忆远去,眼前不再有炽盛的暖阳,曾经那个温柔可靠的少年郎君也已长大。紧阖的木门将午后天光拦在屋外,也保住了她这个杏坛泰斗嫡长曾孙女的最后一分体面。
苏吟垂下眼眸,低声应是,将榻上的小衣拿起来,随后看向地上掉落的裙衿,不由犯了难。
她若弯下腰,无论再怎么用手拢紧衣襟,难免都会露出几分雪色,而宁知澈此刻就站在她身前。
苏吟有些难堪地低下头,俯身欲拾。
宁知澈额间青筋狠狠跳了两跳,闭了闭眼,倏然弯腰捡起那条腰衿,重重塞到苏吟手里。
苏吟怔怔瞧他。
“看朕做什么?”宁知澈凉凉道,“还想朕像午膳前那般亲自伺候你穿衣?”
榻上的谢骥闻言瞬间脸色铁青,看着眼前尊贵至极的帝王,终是有些不甘心,待苏吟白着脸走至屏风后穿衣,抑下怒意恭声开口:“陛下,您的皇曾祖父佑宁皇帝陛下当年赐下金令,予谢家后人三诺。臣今晨已归还金令,您身为国君,该代佑宁皇帝陛下准允臣上书请求之事,一则饶恕苏吟之罪,放她回定北侯府;二则下旨让臣和苏吟重做夫妻……”
“住口!”宁知澈嗓音淬着寒意,连连冷笑,“放她回府?重做夫妻?朕告诉你,想都别想!”
谢骥气得从榻上爬起来:“佑宁皇帝陛下当年金口玉言,只要不损及江山社稷,不伤及忠臣良民,凡事皆可应允……”
“既是皇曾祖父亲口所言,那朕就送谢卿去见他老人家。”宁知澈寒声再次打断,“待到了九泉之下,谢卿请皇曾祖父亲自允准你所求之事便是。”
谢骥听罢呆了几瞬,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敢置信道:“陛下,大昭以仁孝治天下,您这是悖逆先辈遗命!”
“连朕的父皇都已被朕幽禁了,朕今日再忤逆一个皇曾祖父也无妨。”宁知澈轻嗤一声,“何况你算什么东西,敢指责朕不孝?”
谢骥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昏君!厚颜无耻!”
宁知澈嫌恶地移开视线,瞥了眼已穿戴齐整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苏吟,旋即漠然收回目光,嗓音平静:“朕国务繁忙,耐心有限。既然你们二人不肯一刀两断,朕便只好帮帮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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