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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饭的时候,景言君见水乔幽仍旧稳坐如山,想起她说感染了风寒,主动给她抢了一份吃的。水乔幽的目光从她递过来的碗上转到她的脸上。景言君二话不说,直接将碗塞到她手里,注意到她右手缠着绷带。原来是手受伤了,难怪不上前。“这里的东西难看又难吃,但若不吃,就只能饿着。”水乔幽盯着碗看了一会,道:“多谢。”景言君嘴角扬起,“不必客气。”水乔幽喝了一口。景言君坐在她旁边,端着自己的碗,有点期待地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吃?”水乔幽抬眼,“……还好。”她又喝了一口。景言君目光挪到自己碗里,还好?水乔幽将一碗粥全部喝完,面上没有一丝嫌弃。这让景言君有点怀疑自己,难不成真的是她嘴太挑了。她不好再嫌弃碗里的粥,安安静静吃东西。将自己的粥喝完,她想起一重要的事。“怎么称呼?”问完后,她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景言君。”水乔幽望向她。“我总不能一直唉啊、喂啊之类地唤你。”水乔幽思索,她应该叫什么。林光一名,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景言君一直听不到她回答,凑到她脸边,“你不会……是在想,用什么假名来骗我吧。”正在想假名的水乔幽脸色不变。景言君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最喜欢来这一套。”水乔幽不再废心思,“水乔幽。”“水乔幽。”景言君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她上下打量着水乔幽,“我怎么觉得……此名,和你不大适配。”倒不是这名不好,而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虽然看着淡雅清幽,但她总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有气场之名。水乔幽没她那么多想法,“父母取的。”“哦。”那就不好说什么了。景言君不再纠结此事,“那我以后叫你……乔幽,不行,显得我们太生疏了。”水乔幽微惑,她们之间不生疏?“小乔?”景言君歪着头看了一会水乔幽,新想到的称呼又被自己否决,“不合适,不合适。”这名字和她这气场太不符了。“阿乔。”她终于又想到一个,眼角弯弯,觉得此名不错,“阿乔,这个顺口,以后我就叫你阿乔。”水乔幽听着这个称呼,一时有些恍惚。景言君特意再唤了她一次,“阿乔。”水乔幽没有说什么。自此,景言君喜欢阿乔阿乔地唤她。有了水乔幽作伴,景言君觉得牢里的日子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难熬。她会武功,在这没人敢欺负她。水乔幽手上有伤,人又病怏怏的,自第二日,她主动承担起了给水乔幽抢饭的任务。时不时找水乔幽说说话,每日给她抢顿饭,护着她不被其她人欺负,景言君不再无聊,日子过得比先前快多了。虽然,很多时候,都只是她在说,水乔幽偶尔简短地回一句,一句还不超过五个字,和景言君的热情相比,她简直是性格孤僻,但是,景言君都没当回事。水乔幽习惯安静,听她叽叽喳喳,最开始觉得有点吵。听着听着,慢慢的也习惯了。小姑娘又实在热心,她话虽多,水乔幽也不会说什么。这样的日子,过了五日,牢房里的人逐渐变少,拥挤的牢房宽松了些。景言君从沉默寡言的水乔幽那打听到她已不在镖局做事。丢了钱袋的她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出去,难免有些伤感。转头再看贫病交迫的水乔幽,顿又觉得情况也没那么差。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惨。面对这些,水乔幽倒没觉得有什么,并不忧心自己出不出得去。时礼按楚默离的吩咐将林光的通缉令张贴出去,半个月过去,各地都不见林光的任何消息。临渊城到原阳沿路,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会友镖局那边,也没什么不对劲。时礼不是质疑楚默离的判断,可若这人真的还活着,怎会凭空消失,一点踪迹都没有。难不成,她早已经出了青国。楚默离听了回禀,陷入沉思。她真的死了?又搜寻了五日,各处仍旧没有和林光有关的任何讯息。她似乎真的死了。一切,只是楚默离多疑罢了。随后,楚默离吩咐时礼撤掉了通缉令。‘林光’的遗体,埋在了原阳。景言君第一日对水乔幽所说的还是过于保守了,半个月过去,水乔幽仍然没被放出去。景言君自己则因冲动之下打断了对方一条腿、一条胳膊和三根肋骨,又不认罪且拒绝赔偿,态度恶劣,同水乔幽作伴了半个月,一样没能出去。水乔幽进来的第二十日,整个牢房就剩下她俩和三个一看就一穷二白的妇人,再加前日一个新进来的。,!景言君望着不知何时变空旷的牢房,撑着下巴问水乔幽,“阿乔,你可想早点出去?”闭目养神的水乔幽风寒好了一些,声音相较第一次开口的虚弱中气足了些许,“不想。”“真不想?”“嗯。”“……”景言君低头叹气,叹完,眼睛瞟向水乔幽的衣袖,“你那根玉笛……”水乔幽进来的第五日,景言君看到了浮生。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不过,她都这么落魄了,也没想要拿出它,它对她应该很重要。景言君眼睛一路往上,落到水乔幽脸上,转了话头,“你很擅音律?这里太无聊了,能不能吹一曲来解闷?”水乔幽偏过视线。景言君对上她眼睛,以为她是不愿意。算了。刚想说话,水乔幽先她开口。“我不会。”不会什么?不会吹笛子?景言君不相信,可水乔幽看着一点也不像在扯谎。“……你不会吹笛子?”“嗯。”“……那你带它做甚?”水乔幽没怪她管得宽,正经回道:“随手拿的。”景言君先前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聪慧的,和水乔幽相处了几日,她有了全新的认知。不是她脑子有点问题就是她脑子有点毛病。不然,她为何觉得她俩聊天好像没聊到一个点上。水乔幽不急着出去的态度,让景言君一度怀疑,她是看这儿有吃有喝,住的也越来越宽敞,想赖在这儿了。想着想着,水乔幽的态度影响了她。有她作陪,再看她们现在的待遇,她觉得待在这里其实也不错。如此,她不再焦躁。又是五日过去,水乔幽和景言君俩人于同一日刑满释放。得知能够出去,对这有吃有喝有住,还有人陪的日子,景言君心中反而生出一丝不舍。一转头,水乔幽已走出两丈远,她立马收了不舍追上去。县衙门口,景言君问水乔幽,“阿乔,你去哪儿?”水乔幽告诉了她,“城西。”景言君瞧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你不先去看大夫?”水乔幽说自己感染了风寒,快一个月过去了,之前在大牢,景言君听她说话以为她身体好些了,现下出来一看,只觉她的脸色还是很差。水乔幽未答,抬手做礼,“这段日子,多谢照顾。”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点表示,只是她身上是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景言君不在意,豪爽道:“我俩谁跟谁,说了,你不用同我如此客气。”她想起她刚才说的,眼睛一亮,“你住城西?城西哪儿?”水乔幽还没答话,她自己又道:“那我晚点来找你。”望着她眼里的真挚,水乔幽如实告知,“我不住城西,今日便会出城。”“啊?”景言君眼里有了失落,“哦。”她要先去一个地方,确认一件事,不能同她一道。转眼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直接塞到了水乔幽的手里,“这个给你,它应该还是值几个钱的,若是不急,你还是先去看看大夫。”水乔幽微怔,原来她不是没银钱赔人,是宁愿坐牢也不愿赔。如今,她却将玉佩给她……水乔幽不好收下,将玉佩递还。手才伸到一半,景言君抢先开口,“我们后会有期。”话未落音,自己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水乔幽想要将玉佩还给她,前面有几位官差办差回来。有一人朝她这边望了过来,水乔幽状似巧合的将脸转了个方向。官差进了县衙,她再看向找景言君,那个方向早就没了后者的身影。水乔幽拿着玉佩在原地站了一会,将玉佩收下,朝城西走去。会友镖局有一个老主顾,每三个月会请会友镖局的人帮忙送一批番邦来的稀奇货物到闵度城。这家的镖,每次都是廖云崖自己亲自来送。水乔幽没来过这儿,可有听吴江说过地方。按日子算,五日前廖云崖应该就到了闵度城。水乔幽在那家店对面不起眼的位置站了一炷香。店里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生意正常,伙计和掌柜都是笑容满面。由此可见,店里供货基本没有问题。会友镖局,按时将货物送到了。那日楚默离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她想他应是不会牵连无辜的。不过,猜想终是猜想。今日得到确定,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在大牢里,水乔幽又编了个身份。被关了近一个月,她因祸得福,得了一张新的户籍。确认会友镖局未受自己连累,水乔幽离开了那里,直接从西城门出了闵度城。出了闵度城后,她一路东行,沿途未再见到林光的通缉令。一个月后,她到了一座位处青淮两国边界的小镇。麻山镇。佛教自西域传入,多年来在青国传播并不理想。,!青国境内,道观要比佛寺多。淮国与青国不同,淮国现任天子信佛,近年来淮国各地多了不少寺庙。边陲小镇许是受了淮国风俗影响,也有不少人信佛。此地多山石,还没进镇,就有许多引人注意的石刻大佛,不少地方,还有工匠吊在半山腰凿石刻像。水乔幽在这里停了下来,靠着在山中雕刻佛像为生,手上重新戴上了那串菩提珠。江湖和她,不再有关系。在山中雕刻佛像,枯燥乏味,水乔幽却觉得很好。她就住在山中,一个月最多进一次镇子。一座佛像还没刻完,已是冬去春来。水乔幽已经三个月没出山,家里存粮见底。见天气渐好,她准备去趟镇上采办点口粮。到了镇上,买好东西,已是饭点。水乔幽不善厨艺,独居了这么久,厨艺也没什么长进。有时候做好了吃的,她自己都不是很想吃。既然出来了,她打算垫饱肚子再回去。许是因为地处边陲,小镇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水乔幽在街上找了一家生意不错的摊位坐下,点了份麦饭和汤饼。吃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旁边的客人闲聊。江湖四大世家,要重新排名了。两旬之前,淮国有人发现丹河景家家主的女儿同雍国武冠侯世子有私情,便向淮国天子举报景家有通敌叛国之嫌。丹河景家不仅是江湖四大世家之首,还是淮国皇室宗亲,景家多人在朝为官,家主的亲弟弟手握淮国二十万大军兵权。丹河景家,通敌叛国,不是小事。此事当即就在淮国朝廷引起了剧烈震动。好在淮国天子英明神武,没有仅凭他人的一面之词就给景家定罪。但为了安抚其他人,他将景家手里的兵符暂时收走。然而,景家被参后的第三日,雍国武冠侯遣人到了丹河景家,替自己的世子求娶景家家主的女儿。消息传至淮国国都上荆,流言喧嚣尘上。景家瞬间犹如羔羊,被架在燃烧的炭火之上。更糟糕的是,十日之前,雍国天子准允朝廷内主战派的提议,伐淮。并于当日,任命武冠侯为伐淮的三军主帅,任骁勇善战的武冠侯世子叶弦思为伐淮大军前军先锋。消息传至上荆,淮国大臣纷纷请奏淮国天子,降罪景家。淮国天子抵不住压力,下令,景家在朝者,暂停职务,等候审查。景家一干人等,圈禁府中。:()日暮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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