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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仍旧没有看到村镇,夜幕降临,听到有钟声。夙秋遣了人去探路,一柱香后,探路的人返回。前面山上有座佛寺。一行人前往佛寺借宿,夙秋见沙弥想要拒绝,就给寺里添了点香油钱。出行都是骑马,水乔幽带的那身女装又钩破了衣袖,之后她干脆一直着的男装。沙弥拿着香油钱,见他们一行人没有女客,先去回禀了寺里住持,再回来时,开门同意了他们进去。寺里只吃两顿,这个时辰早已过了饭点,灶房也无斋饭剩余,僧人无法给他们提供吃食。这点,楚默离不在意,其他的人自是也不在意。只不过,寺里只能给他们腾出两间厢房,楚默离若是住一间,其他人就得挤一间。众人都知道水乔幽是女子,看着那小小的厢房,一时都沉默了。带路的小沙弥不知道他们的为难,告诉他们井在何处后,就先行离开。中午等在道上处理后续的护卫傍晚时已追上队伍,三个护卫齐齐看向夙秋。他们总不能去和主子挤一间房。那还不如直接宿在野外。夙秋扫过水乔幽,目光投向楚默离。这个情况,楚默离也是没想到的,目光转向水乔幽。“你。”住这间。水乔幽看出他们的为难,先楚默离出声,“今晚我值夜。”这是个好办法,但是,他们都看得出来,水乔幽同他们不一样。她更像是,楚默离请来的客人。让她值夜,他们更不好意思。水乔幽不再细想他们的想法,直接飞身上了屋顶,在屋顶上坐了下来。楚默离对她已有所了解,看得出她不拘小节,亦不是个娇气的人,将话收了回去,随她去了。夜已深了,僧人们已经做完晚课回去休息。楚默离的人很有规矩,全程都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水乔幽在屋顶上坐着,没多久,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拿出浮生,透过月光看着它。水曦和在大邺倾覆之前,便已死去。她醒来这么久,早已接受大邺消亡的事实。朝代更迭就如人的生死,她从未想过复兴大邺。其他人的想法,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未想同他们有所交集。如今,她若再同楚默离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夙秋突然出现在对面屋顶上,将水乔幽神思拉了回来。夙秋也不习惯同人挤一间房,现在天已不冷,让他和几个人挤着睡,他宁愿睡屋顶。他没看水乔幽,直接双手枕着后脑勺在屋顶躺下。赶了一日路,水乔幽亦不再多想,在屋顶上躺了下来。四更左右,东厢那边突然喧闹起来。此时离僧人上早课还早着,按理不该如此喧闹。水乔幽同夙秋同时起身,两人对望一眼,夙秋下了屋顶,吩咐了一人去查看,自己守在楚默离房间门前,水乔幽则仍坐在屋顶上。一盏茶后,前去打探的人带着消息回来。寺里进了贼,闯进了东厢,已被僧人制住。这时,那边的动静已经变小。虽然是个同他们无关的插曲,夙秋还是没再睡,靠在楚默离房间门前的墙壁上守夜。水乔幽躺在屋顶上,亦没再睡着。天即将破晓,陆续有僧人起床准备上早课。水乔幽看天还黑着,没着急起来。睁着眼睛躺了一会,隐约听到哭声。好像还是女子的哭声。她侧耳仔细一听,辨出声音是从山门那边传来的。除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其他的不太听得清楚。她转头望着僧人们在黎明前特有的黑暗中来来往往,以为那是一早便来找求佛诉苦的香客,未再过多关注。下面夙秋估计同她一样的看法,对这种事并不关心。天边破晓,水乔幽跃下屋顶。楚默离也已醒来,寺里已开门迎纳香客,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到了前殿,寺里还没有香客,只有沙弥在清扫院子。再往前走,山门口却有些热闹。好几个僧人围在一起,中间还有两位香客,几人瞧着有些拉扯。走得近了,可以听见有僧人在劝他们离去,被劝的是一男一女,穿的都是粗布衣裳。青年男子愤怒说着什么包庇凶犯,没有天理之类的话语。另外旁边还有一位老妇人,哭的似是要背过气去,少女只好先过去搀扶着她,听前者哭,她也低头垂泪,嘤嘤啜泣。看着这幅场景,大家都猜到,先前听到的哭声,就是从这传出的。两伙人越说越激动,男子强硬的要挤进寺里,同僧人推搡起来。一老一少见他吃亏,有些心急,想要拉开他们,现场变得混乱起来。男子没被推出去,拉架的少女,不知被谁一胳膊给推出去了。楚默离等人恰巧走过来,水乔幽行在靠推搡的人这边。少女站立不稳,被迫后退,跌向水乔幽的方向。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其他人都停了脚步。少女眼看就要撞到水乔幽,水乔幽没伸手帮忙,下意识快步往前一步避开。她这一避,少女多退了两步直接倒向了楚默离。楚默离望了水乔幽一眼,面色不变,退后一步。另一边的夙秋也没想着要帮忙扶上一把,只是冷眼看着。如此一来,长的如出水芙蓉的少女实实在在地跌倒在地。她用手撑地想要稳住自己,手骨传来轻响,她痛呼出声。男子和老妇人注意到少女的状况,赶忙挤了过来。水乔幽往旁边走了点,给他们让出位置。面对少女的惨状,她并无愧疚。楚默离和夙秋向后退了几步,俩人同样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这变故一出,路被挡住,楚默离等人被迫停了下来,水乔幽在前面等着,他们好像变成了围着他人看热闹的。老妇人看少女素手受伤,哭声立时重了起来,边哭边诉着自己的苦楚。众人听了一段,得知了事情大概。老妇人的女儿前段日子被人奸杀,凶手正在这寺中。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按照淮地先前律例,无论任何罪责,僧尼均可豁免。这让寺院变相成为了藏污纳垢的地方。凶手在官府的人查出自己之前,来了寺里出家。官府查明此案,为时已晚。那人只要一日不还俗,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闹事的男子是老妇人的女婿,受害的就是他的妻,少女是老妇人的小女儿,一家三口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便来寺里,想要寺院交出凶手。楚默离没再急着走,站在后面听着。有僧人也同情这一家子,只是,这是律例,官府都没办法,他们也帮不了他们。即使他们寺里将人赶出去,那人已剃度,自己不还俗,还是僧人,仍旧不会受到处罚。考虑到这点,他们主持也担心,真将人逼上绝路,那人出去后,若继续作恶杀人,更是罪过。又站了会,众人听出,昨晚东厢进的‘贼’就是眼前的男子。他求告无门,就想潜进寺里,以牙还牙,将人杀了。可惜,刚翻过院墙,就被寺里起夜的僧人给发现了。不知何时,山门口又来了其他香客,凑过来听了个热闹。有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一家人,惋惜了两句,没更多的想法,甚至有人觉得他们不该在佛门清净之地闹事。少女忍住痛劝慰着老妇人,老妇人哭声止住了些,前者起身与刚才差点被自己撞到的楚默离道了个歉。楚默离并未在意。他往后退,绕过众人出了山门。水乔幽就在前面,很快跟上。楚默离边走边吩咐其中一位护卫,“通知当地官府,来寺里将人带走。”护卫领命,立即去办。楚默离走了两步,询问跟上来的水乔幽,“水姑娘,当真没想过换个营生?”水乔幽不知他怎么忽然又问起此事,“没有。”楚默离听她回答,换了个问题,“你不信佛,那可信道?”“不信。”“那你信何?”“都不信。”她只信自己。“你是觉得,人不该有崇信之物?”“不是。”楚默离偏过视线。她这两个回答听着可是自相矛盾。水乔幽看出他的想法,他们之间其实不适合讨论这些,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她忖量后,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人若不崇信任何物什,便可无惧。杀人放火,亦可心安。”楚默离沉吟,似乎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低声道:“无惧可心安。”他不再问话,直到要踏上马车,他又对水乔幽道:“水姑娘,我的话,一直作数。若你哪日改了主意,随时可来安王府。”水乔幽视线稍稍往上。楚默离嘴角露出浅笑,上了马车。从寺里出来,他们行车的速度相较以往快了些,一路上未再出现意外。赶了六日路,抵达凤仙。凤仙与江灵毗邻,算是青国新舆图中,最南之地。他们黄昏之时进城,韩子野在城门口迎接。对于这位韩三公子的出现,水乔幽一如往昔,没有多余的好奇之心。韩子野早已在城里给楚默离准备好了住处,给楚默离行过礼后,就给他们带路。韩子野在城里准备的住处,是同盐奇一样的僻静小院,落在一片民居中,不会打眼。楚默离吩咐众人早点休息,自己同韩子野在房间里聊了半个时辰。韩子野离去后,他也没再出过门。休息一晚后,众人精神都好了很多,水乔幽亦然。韩子野很早过来,楚默离让夙秋给水乔幽传话,白日她可自行安排,自己则带着韩子野出了门。水乔幽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安排,并无想法。虽是到了一个新地方,水乔幽也没有想要去到处看看的想法,直接在房里宅了一日。,!挂灯时分,楚默离回府,吩咐夙秋将饭菜给水乔幽送过去,让她用完饭后去找他。水乔幽并不是很饿,没打开食盒,先去找了楚默离。楚默离正准备将沾了尘土的外衣脱掉,听到敲门声,又将衣服穿好,步到外间。楚默离找她也不是这么急,“你可用过饭再过来,不必如此着急。”水乔幽态度恭敬,“我暂时还不饿,晚点用饭,也无关系。”楚默离自己在一旁坐下,抬手示意她也坐下。两人各自坐下,楚默离浅声问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没同你说,找你同行,是为何事,你就也不好奇?”水乔幽稍垂视线,“不好奇。您需要我时,自会告知于我。”楚默离轻笑,盯着她看了会,道:“我还是更喜第一次见到的你,那时的你,说话,从无顾忌。”现在她也没说过什么假话,但想要听她说句真话可是太难了。水乔幽听着,没有接话。楚默离正了神色,道出自己找她来的目的,“明日,我想请你,去一趟江灵。”水乔幽视线稍微抬起一点。楚默离并未与她绕弯子,详细说道:“江灵城南,有户翟姓人家。那家主人收藏了一样东西,我需要你帮忙将这样东西取出来。”取?他是让她去翟府偷东西?这就是他需要她做的事?“这翟府有何特殊之处?”若无特殊之处,效力安王府的能人众多,必有精通此道之人,他何需要特意请她。楚默离知道她聪慧,听她这么问,并不意外,也不隐瞒,“翟府祖上曾有人在齐沂洛家拜师学艺,放置这样东西的地方,布置了许多机巧,一般人拿不到它。”师从齐沂洛家。那翟家先祖若真能学个几分本事,一般人的确难以拿到这样东西。水乔幽有些不解,他如何确定,她就能打开?楚默离看出她心中所想,先她道:“我听闻,你曾打开过玄天锁。”水乔幽睫毛垂落,重新向上时,道:“那若我只会开玄天锁呢?”楚默离神情温和,“试试也无妨。”水乔幽不再有什么要说的。“明日萧翊会与你同行,他知道东西放在何处,此行,他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水乔幽听着保护二字,眼睛往上抬起了一点,却也没多说一字。:()日暮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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