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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皇帝摇了摇头:“朕之忧,非忧内患,内患何足道哉。然边防亦堪忧,朕手里,不能只靠着边军一张牌。再有北虏兵锋直指京师之患,朕到哪里去找另一个于忠武公?”
是的,于谦已经追谥忠武,而皇帝现在却明确提出:我不怕内部有人造反,我只担心外敌再困京师。
马上就是另一个边镇重臣的杨一清是这番话里被怀疑的对象,这是皇帝的不信任,还是激将?
杨一清却回答道:“臣已有奏对,边镇良将多矣!若尽数不致埋没,京营何愁无将?然京营诸将之选,当慎之又慎。武定侯言臣亦有建言重任,臣请以勋臣为帅、以边镇荐举之人为将,三载成军、五年能战!另再兴武学武举,则后继有人,京营、边镇俱无忧矣!”
郭勋一直聚精会神,这下也算是慢慢听出来了。
杨一清的意思:你们这些勋臣,就做个表面上更高权位、但实际上不管练兵实务的各营高层军官吧。但具体练兵的中下层军官,让我这样的边镇重臣来挑人,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你们的门路。
郭勋紧张地看向了皇帝。
没文化真可怕,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发表自己的见解,却又不能说五军都督府就是准备用那些走了他们门口的中下层军官。
朱厚熜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看来边镇被埋没的将才不少。三南卿所言有理,只是这京营兵卒的选募范围、诸将选拔方式,以后武学、武举如何兴办、改善,众卿继续议。”
裁撤冒滥很简单,水分挤掉,剩下的人纳入募兵的体系内考核留用一部分就行了。
总数十五万的京营,现在因为杨一清的一番意见,皇帝同意了不从边军中选调,那就缩小范围商议接下来的部分。
随着这个会议的进行,参会的人渐渐感受到了。
皇帝是这个会议的主导者,他控制着议题——虽然将来有了事涉诸部而不决则决于国策会议的原则。
他也掌控着会议过程中分歧不断被消灭的节奏——就是那句话:先放心吵、大胆吵,圣意已经定下来的事,就不要有异议。
而毫无疑问,皇帝也掌握这国策会议形成的最终决议,包括方案是什么样的,由那个内阁大臣来领办,后续如何汇报进度并检查。
至于一件事过程中的监察,自然有厂卫和督察院、言官盯着。
这国策会议的变动不可谓不大,但又很奇妙地让人感觉不突兀。
说穿了,无非把过去的司礼监、内阁、六部九卿、五府勋臣拉到一起来商议一下。
但是,致命的总是细节。
悬而未决的首席御书房伴读学士!
尽量保持满员六人的内阁大臣各领事务!
国策会议参会重臣的特权!
继皇帝初次视朝后空出的诸多官职后,这才是自上而下会让整个朝堂重臣流动起来的一股大潮。
位置还没满呢!阁臣缺两个是什么概念?
不能堵那么多中层文臣进步之路的杨廷和还没想好稳妥办法:倒不是因为内阁首辅的权柄被削弱了,只是这御书房伴读学士及国策会议的设立,其演变结果是难以预料的,利弊暂时想不清楚。
可他不能太过于敏感,因为皇帝在一整天的会议里讨论确定了重设三大营、改革皇庄皇店方案之后说的那句话。
“这国策会议先试行三年。三年后朕也年满十八了,如果这国策会议和御书房伴读学士弊大于利,届时再调整。但在那之前,望诸卿以三年为期,忠心用事!”
只是先试行三年。
如果之前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杨廷和必然会尝试劝一劝皇帝别瞎试。
可现在不行了。
像这样一番设计,杨廷和不相信是一时兴起。
最大的可能还是刑部大堂事件之后,皇帝感受到了内阁尤其是自己这个首辅的巨大影响力。
杨廷和难受得很憋屈:为了这国策会议,你居然舍得打出从根本上压制司礼监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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