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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紧的怀抱,浓郁的窒息里,阮清攸想着:无论如何得先给季钦收个惊再说。
他一面轻轻拍着季钦的背哄着,一面打着商量:“季钦,松一松,松一松……”
但是季钦如同听不见一般,非但丝毫没松,还又更紧了一些,像是要将阮清攸给生生揉进自己的骨里,血里,肉里,从此命道相连,运道相通,同生共死了才好。
——梦里,阮清攸的一领石碑是他季钦亲自上手刻的,生卒年几字,字字如同利刃,将季钦千疮百孔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享年二十四岁。
算起来,距今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阮清攸打小聪敏,但是却不知为何,比其他人少学却晚了好些,饶是如此,他进书院却用两年的时间学完了旁人四年的学问,直接跳到了跟季钦同一个班上。
季钦开蒙之时生母犹在,请了清河有名的塾师与之开蒙,是那几年里考上白鹿书院的最小学生。
阮清攸只比季钦大两岁。
这一次,季钦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阮清攸走得那样早了。
他人生见识过大富贵,也经历过大苦难,往后余生,自己虽给不了他如同出生那般的如意,但最起码,能让他得一处荫蔽,得一处安乐。
只看阮清攸的身子,能不能给自己个机会了。
一年时间,前路茫茫,季钦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贬官到江南,还是回到边关,亦或者是还能留在京城。
但天南地北,良医寻尽,他想留住阮清攸。
若天不许,那……无论跟着他一道黄泉,还是一个人孤寂余生,总归,他不想听见阮清攸那句“得友如此”了。
真有身后之事,他素服送阮清攸一程,墓碑之上,也绝不想落款“友季钦泣立”。
阮清攸感知到了季钦澎湃的外放的情绪,却猜不透是为了什么,他好哄歹哄,好话说尽,再拖下去连村里隔壁阿嫂哄奶娃娃的调调都要用上了,却迟迟不见季钦松手。
渐渐的,他竟就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力道,侧着脸颊挨在季钦的颈侧,在一片灼热之中将气儿喘匀了。
“好啦,昏睡了三天,你饿不饿呀……”
问完这句,阮清攸颈间突然一阵湿润,热乎乎地,一颗一颗,吧嗒吧嗒掉在他颈间。
季钦……是哭了吗?
阮清攸完全愣住,季钦哭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他应当是第一次见到季钦哭。
即便是当时被退学,被责打,被砸烂额头的时候,都也不曾见季钦红过眼圈啊!
阮清攸这下子彻底慌了,“季钦,你怎么了?你同我讲讲,你到底怎么了?”
季钦话音哽咽,“阮清攸,我求你,求求你,不要走。”
“好好好,我晓得了,”阮清攸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却只能不断应声,“我不走,我真的不走。”
似乎是因为总算得到了一句确定的答复,季钦顺了心意,加之大病初愈,累极饿极,“咚”地一声又倒在了枕头之上。
这一下可真是将阮清攸给吓坏了,“大夫,大夫……缉风,追雾……”
外面时时都是守着人的,听到内里大喊,马上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齐院正提着药箱,跟在缉风等人后头进了内室,出迎枕把了把脉,然后皱着眉问了阮清攸方才发生的事情。
阮清攸很是着急,语速奇快,又事无巨细地将方才的事情讲了出来。
“咳咳,”齐院正握拳咳了两声,解释道:“从脉象来看,指挥使身子是没什么问题,如今高热退了,体内虽还剩下点余毒,但却是正常现象,问题不大。大约是刚刚醒来,情绪激动加之力竭,方才会再度昏迷,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必很快便会醒来。
但下次,公子切要记得,莫让指挥使情绪太激动了。”
阮清攸被那两声清咳提醒,想到他方才仔细说二人紧紧抱在一处的事情,羞得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只会不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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